第六节
从昨夜安东大街血案发生直至翌晨,漂城里“屠房”跟“丰义隆”零星发生过十几次战斗,“丰义隆”短时间内折损了四十多人,“屠房”也有二十多人为了替铁钉和阴七复仇而牺牲。
不久后又传出新消息:杀害六爷和七爷的是腥冷儿。“屠房”的复仇者又把矛头指向聚居破石里内的腥冷儿。十八人伏尸街头。
在巡检房,十一位役头都因安东大街的事件而愤怒。安东大街一时变得死寂,也意味着差役的抽红收入减少了。大队差役进入破石里,不由分说地看见说外地方言的人便抓住。有的送进了大牢,更多的就地施以拷问,希望套出谁是酿出血案的凶手。
腥冷儿仓皇地东藏西躲起来。雷义也进入了破石里。他看见三个腥冷儿被他的同僚锁上了手镣,用木杖狠打足底。他很奇怪,三个被残酷拷打的腥冷儿没有呼叫。
他走近去看。他看见了六只怨毒的眼睛。
——这样下去可不妙……
雷义的直觉正确。到了下午,有些被折辱过的腥冷儿作出反击。两个差役在破石里的暗巷里被伏杀,另外五个“屠房”流氓的死状更凄惨。
这简直是把火炬投进干草一样,雷义心想。漂城的腥冷儿一直被贱视、践踏、欺凌,早已积压着强烈的怨恨;他们又没有组织,根本不可能安抚;最要命的是,每一个腥冷儿都早已看见过地狱。他们连死都不惧怕。
——也许只有一个人能够解开这个死结。
雷义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义父,我差点儿没有命见你老人家了!”花雀五以哀叫般的声音说。他虽已身在“漂城分行”里,可是仍未感到安全。“再这样子下去,就是你也有危险……”
庞文英在议事厅内默默坐着。“四大门生”正在外头指挥行子四周的布防,“兀鹰”陆隼则在破石里召集部下。厅里只有庞文英、花雀五和文四喜三人。
庞文英看着文四喜。“你认为我们如今有什么对策?”
文四喜看着花雀五。
花雀五抢着说:“姓于的在安东大街这么一闹,恐怕查嵩那家伙正恨不得把这儿夷平!现在只有交出那姓于的一伙,找‘屠房’和解……”
“你在说什么?”庞文英猛力拍击茶几,唬得花雀五伸出舌尖。“好不容易才在漂城占了一些上风,难道又要打回从前的老模样吗?润生是自家人,这种话不能再提!”
文四喜干咳了一声,打破尴尬的场面。“庞祭酒,我想现在只有两个方法:一是马上传书总行,请求调派人马到来,跟‘屠房’正面决战;一是采取守势,暂时关掉了破石里里的行当,集中防卫这儿和‘江湖楼’,等待官府方面调停。”
“防守不行。那只会给‘屠房’机会组织进攻大计。倒不如趁着对方连失两员大将,一举进攻‘大屠房’!”庞文英站了起来。
歼灭“屠房”本来就是庞文英的战略目的。他原拟用大约一年时间,逐步削弱屠房的威信和实力;借何太师向查嵩进一步施压;利用于润生吸纳城里的腥冷儿,然后才发动总攻击。
可是这次事件打破了这战略。“丰义隆”已势成骑虎。只好向韩老板请求增派几百个好手到来。即使如此也未有必胜把握。“屠房”既是本地人,兵员数目又较众,这场硬仗只好讲求战术运用了。
庞文英最担心的却是士气。“丰义隆”部下都从首都来,必要时总有退走一途;“屠房”的根基却就在漂城,必然死战。
“既然决定进攻,必须尽快把润生他们带回来。他们够狠,就负责指挥前锋。要快点跟他们联络上。”庞文英在厅里来回踱步,心中已开始在预想各种战术。
“义父,这姓于的……于润生这次闯了祸,反而让他领军,我怕部下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