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葵台
缰,若有所思的走了,并不理会那群手下的呻吟。
若栩心中泛起一种忧惧,转头道:“郡主没事吧?”
永宁却道:“你坐到车上来。”
不太好吧?若栩有些迟疑,然而还是钻入了车中。
车马辚辚,永宁的眼睛似笑非笑,含着一种天真的意味:“我在想,你穿上道士袍是什么样子。”
“郡主要我出家么?”若栩问。
“不是‘我’,是‘我们’。”永宁端庄道。“我成年了。那天姑母问我将来的打算。我做出的选择,是上玉阳山修道,了此一生。”
若栩叹道:“郡主知不知道,出家意味着什么?”
永宁道:“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奢求?姑母也以为,我若奉旨下嫁,决然不会有好归宿。而玉阳山中的空气,总归比宫里清新些。本朝有的是贵主出家的先例,没什么不合适的。”
若栩点点头。永宁轻轻握住他的手,道:“何况有你陪着,我别无所求。”言毕合上了眼睛。
若栩心中一震:永宁已经十六岁了。
<er">二
“长门早闭蓬山远,丁香不结细雨斜。”
嫩稚、青涩的诗句,明显是模仿时人文字。但其中意味并不难解。
若栩立在永宁的书桌边,反反复复的思考着。有时他自己都奇怪:进入这九重禁苑,成为无以计数的“绿衣监使”中一员,已经七年了。七年之久,居然还平熄不下灵魂中阵阵的火焰。
永宁写下了这样的诗句。那天从太子墓归来,若栩再也无法排遣胸中的惆怅。也许是他给永宁的太多了,远远多过一个在政敌的淫威下苟且偷生的孤女所需要的。华阳公主不是早说过,虽然他很博学,也不用教永宁读那么多诗书?
寒鸦在柳枝上扑腾。清明后的阳光变得煦暖,然而深宫中的这间小院,永远荡不去灰蒙蒙的寒意。某种意义上凌霄殿仍是一个危机四伏之地。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对永宁和他来说都是解脱。想起清明车中的玉阳山之约,若栩不知不觉微笑了。
而且,到了玉阳山清静之地,或许有机会完成师父的遗愿。他已蹉跎七年光阴,不能再等了。
“呱——”寒鸦一耸肩膀,冲出了院子。若栩一凛:永宁被华阳公主叫了过去,至今未归。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让我看看你。”华阳公主伸出带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托起永宁的下颏。那手保养得极好,散发着禁苑的名香。
“嗯,”公主慈爱的微笑着,“不错。——怪不得呢!”
永宁行过礼,等候姑母下文。
“沩阳候来找过我,他想娶你为妻……”
公主显得益发和善:“我已经答应他了。”
永宁猛地抬起头来,然而又深深低下。公主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情绪,漫不经心道:“郑百龄年纪是大了点,又是续弦。但他家世好,这几年在朝中深受倚重,前途无量,确是个难得的佳婿。而且他对你颇有诚意。”
永宁对这地毯上的牡丹花道:“姑母,你知道他其实是个奸佞小人,而且是我的仇人。”
华阳公主皱皱眉,很不喜欢永宁使用“仇人”这个来自江湖的字眼:“是忠是奸,势随时转。刚极易折,还用我再教你么?永宁,你我是凌霄殿唯一的幸存者。你听我一句心里话:作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嫁一个好的夫君。”
永宁心中一声冷笑:华阳的确是嫁了个好夫君,逃得大难。七年以前郑淑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将东宫凌霄殿的“谋反”揭发到皇帝面前。太子和太子妃自尽,东宫全体幕僚、侍卫、宫女和宦官一例殉主,太子的母亲——前皇后被赐死,甚至与太子同母所出的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