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沦落天涯
之称的凤公公的大宫监府,总有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或许是他须解下平时永不离身的佩剑。京中有人谓,没有人能杀死有剑在手的辜月明,这并非溢美之辞,因为直至今天仍没有人办得到。
凤公公的咳嗽声从书斋传出来。
又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凤公公,这个城府深沉、喜怒难测、能令大臣猛将抖颤、权倾朝野的老太监。但他最不喜欢的,是凤公公提出而又不得不答的诸般问题。
领路的太监冀善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大公公今夜的精神不错,前两天着过凉,服了太医的三帖药后,今天好多了。”
辜月明轻嗯一声,表示听到。
冀善并不是特别好心肠的人,且是凤公公手下最可怕的太监、头号杀手,双手沾满血腥。他更不是对辜月明另眼相看,特别照顾,只因收了他不少金子。
书斋外有两卫把守,冀善向他使个眼色,要他留在门外,自己则入内通传,不一会儿回来拉他到一旁,耳语道:“真奇怪,大公公的心情很好,像很期待见你似的。机会难逢,月明你要好好把握,万勿错过。我已为你做足工夫。”
辜月明的心不由忐忑急跃几下,对他来说,这是罕有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后,他谢过冀善,径自进入书斋。
京人常说,宁可开罪皇上,切勿开罪凤公公。惹翻了皇上,还有凤公公为你求情,得罪了凤公公,却是死路一条。这个历经三朝,伺候过三个皇帝的元老太监,是没有人惹得起的。
乍看过去,凤公公只是个体衰气弱的老人,满脸皱纹,年轻时他该是个高个子,现在却因佝偻着身体而萎缩了。
一头蓬松却又浓密的白发下,他前额高高的,深陷窄长的脸颊将他薄薄的嘴唇衬托得像两条横线。
横看竖看,凤公公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但辜月明却清楚这只是错觉。据传凤公公自幼修炼一种只有太监才练得成的玄妙气功,到今天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至于厉害至何等程度,没有人知道。
不过辜月明仍可从他的眼睛窥见端倪,其中透射出一种冷若冰霜又无比锋利的精光,亦显示出凤公公饱经岁月千锤百炼的智慧。一个人如能历经三朝,一直处于权位的顶峰,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凤公公气派十足,一身绣云纹滚金边蓝色长袍,端坐于南面的太师椅上,叼着黄金打制的长烟管,正在吞云吐雾。辜月明心忖:这枝金烟枪重量不下十斤,只看这位表面脆弱的老太监拿在手上举重若轻的样子,已令人不敢小觑他。
凤公公看着辜月明向他施礼请安,点头道:“坐!月明做得很好,皇上非常满意你送他的大寿贺礼。”
辜月明在凤公公左下首的椅子坐下,心忖:这份贺礼可是冒生命危险赚回来的。他用了半年时间,追踪横行东北的一群响马巨盗,斩下其头目周虎城的首级,也令自己身上多添三道伤疤。
凤公公用洞悉一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轻松地道:“我想问月明一个问题。”
辜月明心叫又来了,无可奈何道:“请公公垂询,月明知无不言。”
凤公公把金烟枪搁到一旁的小几上,动作从容,显示他正处于一种轻松的状态下。几上还另有一个长约二尺的窄长革囊,不知内藏何物。冀善没有看错,凤公公的心情真的很好,今晚肯定是难逢的机会。凤公公是很少心情大佳的,长期处于朝廷明争暗斗的核心,谁能开怀?
凤公公因何事心情大佳?
凤公公目光投往窗外的月夜,漫不经心地道:“不论猛将大臣,人人见到我总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只有你,我感到月明对我没有丝毫惧意。告诉我,月明凭什么不怕我呢?”
辜月明暗叹一口气,每个人心中均有想问的问题,被问的一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