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败涂地
京城。
二更时分。
冀善踏足大宫监府,颇有事不寻常的感觉。以前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见凤公公,是惯事而非例外,凤公公是那种心中一动,立即要把想法付诸实行的人,不会理会是几更天。不过近四五年来,因年事已高,他已很少三更半夜地找人去为他办事了。
凤公公的年纪有多大,没有人晓得,没有人谈论,在皇宫甚至京城,凤公公的年龄变成一个忌讳,谁敢公然谈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宫监府一切如常,没有加强戒备,院落黑灯瞎火,只长寿宫灯火通明。
冀善在大门解下佩剑,交给门卫,进入长寿宫宽敞华丽的厅堂。
凤公公坐在中央的大圆桌旁,手提黄金长烟管,正在吞云吐雾,神态悠闲自在,似秘藏在眼睑后的眼珠闪闪生光。熟悉他的冀善看一眼便知他心情舒畅,只不知因何事开怀。
凤公公朝他瞧来,欣然道:“坐!来!坐到我对面去。”
冀善感到心脏急剧地跳动了几下,这才勉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先问好请安,然后轻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凤公公前面的桌面,摊开了一张信函,两边以书镇压着,纸质极薄,密密麻麻地写满蝇头小字,没有上下款,属飞鸽传书的格式。
凤公公见冀善的目光落在信函处,微笑道:“这是聂提在洞庭寄回来给我的信。这封信我足足等了十年,到今天才来到我手上。哈!月明确不负我所望,一出马便立建奇功,侦破十年前发生的血案。”
冀善心中打了个突。十年前发生在云梦泽的血案,他虽然是知情者,还是他执行凤公公抄夫猛家的命令,可是凤公公并没有向他说出楚盒的秘密,只说夫猛私吞皇上宝物,所以自己并非凤公公谈论此事的好对象,偏偏凤公公深夜找自己来说话,劈头说的是这件事,益发显得事情的异常处。
季聂提的信写的是什么呢?难道辜月明已找到楚盒?他真的很想知道。
凤公公“咕噜咕噜”地狠狠吸了几口烟,徐徐吐出,满足地道:“我多少年没有离京呢?”
冀善想了想,道:“大公公有十多年没有离开京城了。”他放下心来,如果凤公公决定远行,那他找自己来交代离京后的安排,合情合理。
同时心中大讶,这封信的内容肯定石破天惊,否则怎能令凤公公起驾远行。但更想不通有什么事不可以交给季聂提处理。
如果凤公公真的离开京城,便是皇上和他千载一逢的良机。他部署多年,假如凤公公阵营内最厉害的两个人都不在京师,冀善敢保证他们回来时,京城将再不是他们熟悉的京城。
凤公公摇摇头,吐出一口气,悠然道:“小善今年多少岁?”
冀善恭敬答道:“小善还有两个月足三十八岁了。”
凤公公微一颔首,道:“明早我要离开京师,往洞庭走一转,这里的事,就交给小善为我打点。小善要尽心尽力伺候皇上,千万勿让他龙心不悦。宫中的事,全交给你了。”
冀善连忙垂下头去,以免被凤公公看到他眼中的喜色,大声接令。
凤公公又抽一口烟,闭目半晌,吐出来,神驰意飞地道:“人的年纪一大,对同一件事情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当我仍是小善般年纪的时候,看事情总看得很近,凡事只从个人的立场去想,爱逞英雄,乍看似乎敢作敢为,不怕牺牲,实情却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草率妄为,缺乏深思熟虑,变得舍本逐末,还不如按兵不动。处于我们的位置,是绝不能轻率的,因为牵连的不止是个人,还会动摇全局。”
冀善完全不晓得凤公公说这番话背后的含义,但凤公公当然不是爱说废话的人,内心的喜意,立即不翼而飞,只有点头道:“多谢大公公训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