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嫚儿的奇遇
可孩儿毕竟是孩儿,这么打杀起来,却成了游戏,哪里知道什么凶险?他见居翼飞前飘后,似蜂若蛾,简直和自己所修习的“金顶佛光”之中的某些功法“如对面见”;心下登时涌起无限兴致,于是也唱个喏、将浑身孔穴尽皆闭了,内蓄八万四千眞气,收起三千六百拳掌;也腾跃空中,与那居翼招摇以对,你进一尺、我退一尺,我逼一分、你让一分节诚所谓“燕燕于飞,颉之颉之”,有如两枚同极的磁石、比翼的蛱蝶,这便没有厮打殴斗的态势了。
然而居翼岂甘如此罢休?他老于江湖、深具城府,见这孩儿起了玩心,便暗里觑出个门道来,假意冉冉落下身形,引得光头孩儿在自己的顶门上空盘之旋之——实则居翼已悄然脚踏实地,渐沉其腰、稳坐其胯,将浑身力量凝束于胁腹之间。显然,在这个当儿,他祇消趁着对方也随他收势之际、奋出双掌,则光头孩儿势必要骨断腰折,立时毕命于这镜面之上。
可偏在此时,横里杀出个程咬金来——居翼全然不明就里,祇觉自己的后腰臂囊所在之处不知如何逼入两股好似尖锥利刺般的物事,其力道之强,可如泰山压顶;其聚积之细,则祇在针头方圆。此击非但一举而摧陷了他即将击出的掌劲、也一推六二五地把他下腹腔中的一干脏腑给捣了个稀烂,正是柔肠寸断、不可收拾。可怜他这白无常费尽心机要占尽一部“武藏十要”的失传绝学,却没料想到自己竟栽在这绝学之中最称泛泛的“四至四自在”的第四式“犹雷之暴烈焦燥”上。突如其来、偷以这奔雷之手杀之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旁坐山观斗的邢福双。
在邢福双而言,他之所以倏忽出手、哪里是为了救那光头孩儿?倒不如说简直是为了逃脱这白无常鬼的纠缠与镇压罢了。试想:万居翼收拾了这光头孩儿,岂不立刻就要追讨那八十四颗沉河佛头的下落;那么他邢福双是索性吐实得好?还是另有什么推托迁延的遁辞呢?
此外,邢福双出手十分小心——他站在居翼的正背后,非但远处坡下那两青年特务不知究竟,连甫自半空之中翩然落下的光头孩儿也没看清楚,祇在转瞬间瞥见对打这人猛然间身形一挺,翻起个大觔斗,从自己的顶门上绕一记转轮,而后便直楞楞摔下坡去。落地之前居翼已然筋脉断绝于丹田之处、眼前一片寂黑,半腔再也不会流动的死血尽从七窍淌出,魂魄则直奔枉死城挂号去也。
邢福双却抢作慌声喊道:“哪里来的孩童竟尔伤了我家居爷性命?哪里来的孩童忒大狗胆,杀害我“三民主义大侠团”第四大护法居先生!”一面喊、一面谨谨愼愼弯身坐下,双腿朝前,犹似小儿溜滑梯似地从那高人码头的镜面上沿儿一溜烟滑下坡去,直滑到两名残兵败卒的身旁,才悄声问道:“二位久在公门伺候,比我可渊博得多了,借问一声:眼下该怎么办?”
这二人登时也傻了眼,一个支支吾吾想着不知该如何向上面交代这笔烂帐,另一个大约还不曾从嫚儿的娘那姣好的姿色之中回过神来,竟前言不搭后语,直勾勾凝睛望向坡旁的林间小径,道:“那妇道上、上、上去了。”
“我问你二位该如何向上头回禀——居爷这光景是祇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咱仨人——便怎么个复命罢?”邢福双一面说着,一面又暗蓄内劲——他打的算盘非比寻常;万一这两人方才觑出半点尴尬,他祇有再以奔雷手结果之——不料话才出口,坡顶上那光头孩儿却亢声发了话:“拍花的狗东西上来!再同小爷爷打一架!”
他这么一喊,听在邢福双耳朵里却别有一番体会,当下再将内力蕴至八、九成上,故意沉声切齿问道:“人家口口声声“拍花”、“拍花”,可是你俩对那小女儿家动了什么手脚?”
两个特务青年做贼心虚,对这一问却独独有了反应,遂你望望我、我瞅瞅你,一时间生怕落后吃亏、一起伸指向对方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