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背后的背后
一截若隐若现的发簪、半缕若断若续的香气和一片其实谈不上美丽的头皮——这些都是被什么切割了的片段,在这些片段里没有逼人面对或正视的东西,我也才敢于释放那怜惜的情感。是的,我是一个只能在他人背后释放情感的家伙——从某种严厉的分析角度来看,被小五努力翼护着的那个我其实是个因为于表达而彻底失去爱的能力的人。
那天“哼哈二才”并没有伤害到我,他们所发出的暗器全数钉在孙小六的躯干和四肢上。他们也显然是在目睹孙小六硬生生吃下这些暗器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孙小六依然像个“大”字般地站着,又追问了一声:“怎么样?二位长辈。”
“方才你小子这身法已经道出了来历——这是当年北京飘花门末代掌门孙少华的一招“漫天花雨”;你,可是孙少华的传人?”
另一个也接着道:“咱二老有言在先;既然知道了你小子的出身来历,今日之事也就作罢了,更何况——”说时竟压低了声,有如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怎么会是飘花门的后人?怪哉怪哉!”
“我是姓孙,我叫孙小六,可我是不认得什么孙少华不孙少华的。”
两老头儿闻言不由得一怔,当即收了势子,相互欺近两步,交头接耳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同声喝问道:“那么飘花掌孙孝胥又是你什么人?”
未待孙小六接腔,偏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小五像是早就提防到有此一问的态势,猛然抬手按住她弟弟的后肩,借力撑身跃起,一记鹞子翻身跃出五尺开外,抢道:“他的一身功夫都是我教的,你们有什么事不明白,就问我好了。”
我看不出小五这一觔斗翻出去有什么大了不起之处——所谓前空翻,那本事自凡是练过几天徒手体操的都能凑附,远不及几年前我从郭家厨房顶上窥看她从孙老虎手下救出小六的一手凌空翦腿来得神奇又优美。可那两老头儿却彷佛各教人封点了什么周身要穴的一般;右首晐嗽连声的一个张着大嘴、露出一口烂牙,左首点鼻尖嗓的一个猛眨着眼皮,直要滴下泪来的模样儿。
“飘花门向例不传女弟子,你——你怎么?”
“如此看来——我说品才啊,—咱二老这一回莽撞了;眞个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哪!这个差使,恐怕是交不了了。”
给唤做“品才”的也连连摇起头来,止不住又咳了几嗓子,才唉声叹道:“交不了差没什么,祇可惜这么高的身手、这么深的内力、这么好的师承,却如何甘心情愿维护一帮国家民族的败类呢?唉、唉、唉——呀!”说着,瘦削如髑髅的脸上那一双深陷的眼珠子倏忽朝我一瞪,接着道:“姓张的!你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逃得过今朝、逃不过明日。咱二老即便认栽去了,你终究是要受天理国法的制裁的。别忘了把老夫这话也同你老大哥、还有万得福那二厮交代。用才,咱们走!”
话才说完,两老头儿身形不改,直榜楞朝后弹退,犹似两枚炮弹一般地窜出几十丈外,径没入几十株樟树和相思树的树冠之中。
孙小六连忙冲步上前,往后院和院墙外的杂木林鸟瞰了一阵,十分懊恼地嗫嚅道:“眞叫赖皮——他们破不了我的阵,却从背后这一头混进来了,看样子后院也要布一个——”
“小六!”小五却突然一声喊,但见她两手环胸,神情出奇地严峻:“我问你:你打哪儿学来的“漫天花雨”?”
孙小六掉转身来,往自己通体上下打量一遍——我也才看清楚——他的手臂、前胸、两胁、腰腹以及裤裆和双腿之上密密麻麻钉着一大堆晶光闪亮的玩意儿;不消说:正是他先前用那招什么“漫天花雨”的身法给硬吃下来的暗器,而且果然并不是什么甩手镖、袖箭、飞蝗石、铁蒺藜。从射入的角度看去,倒像是一片一片超大号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