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寂山庐掩翠松
那火光是从一盏琉璃灯里发出的,那灯做得极为精细,四周用藤条围成一个六角的架子,上面插了磨得极薄的琉璃片,将风挡开。灯油也不知什么做的,烧起的火苗极旺,却不闪烁,还透出一丝清香。那灯挂在一株枯树上,高高地将方圆几丈内照得亮如白昼。
灯下面站了位白衣人。
那人看上去颇为怪异。他身上的白衣极为宽大,似乎连袖子、衣襟都没有,只是一整块的布,从肩上罩了下来。这等装束极为罕见,只是那人身材高挑,这白衣上面又用极淡的丝线绣满了山川图像,看去古意盎然,如此穿在身上,竟然大有山中高士之风。
只是他头上戴了顶极高的帽子,脚上穿了一双木屐,却赤着脚,不着袜履,显得未免有些古怪。他不看那灯,也不管郭敖两人,目光平平直视着,一动不动,就如泥铸的肖像一般。
沈青悒微微有些奇怪,看那人的装束,似乎不是魔教中人,但在此非常时期忽然显身武当,只怕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当下与郭敖悄悄地立住,暗暗观察那人究竟在做些什么。谁知等了许久,那人仍是不动,就仿佛给别人点了穴一般。但郭敖凭剑气隐约觉得他周身血脉运行极为正常,不由大惑不解。
再等了些时,终于沈青悒有些不耐,突然从藏身之地站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大声道:“喂!你在做什么?”
那人身子一阵颤抖,仿佛吃了一大惊,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能看见我?”
沈青悒听了他这白痴一样的回答,心中更是烦厌,大声道:“你这么大个人在这里,我怎么会看不见?”
那人呆了呆,不再回答沈青悒,自己昂了头,喃喃道:“看来又失败了。本来我看他们远远缩在树窠子后面,好像看不见我一样,还以为这次的方法对了呢。”
沈青悒不耐烦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那人满脸失望,意兴萧疏地道:“我在练隐身术。”
沈青悒愣了愣,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她一笑起来便极为张狂,前仰后合,与她甜美的容貌极不相合。
那人板住了脸,冷冷道:“有什么好笑的?”
沈青悒道:“你想学隐身术?我教你!”她的身子一抖,突然就从那人面前消失了。
那人淡淡道:“这是轻功,不是隐身术。”突然出手,凭空卷起一阵气流,迅速涌卷而成漩涡,向一边的树背后击去。还不等他击中,沈青悒便跳了出来,吃惊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道:“这点小伎俩,慢得跟乌龟爬一样,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沈青悒看着他,脸上的惊容更盛。
她的轻功并不是乌龟爬,不但不是,而且据钟石子一次喝醉了酒后说,她的轻功足能列到江湖中前五十名内。江湖中人何其之多,能厕身前五十名,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所以她可以凭着藏在烟火中的毒物和轻功,就可以一举杀死武当清远。但现在这个披着破布、带着高帽的小丑,竟然说她的轻功是乌龟爬!
沈青悒怒了。
她冷笑道:“自己砸昏了脑袋练隐身术的白痴,有什么资格谈论我的轻功?”
那人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相信隐身术?”
沈青悒继续冷笑:“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那人道:“你过来摸摸我。”
沈青悒啐了一口,道:“你想得倒美。”
那人摇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过来摸一下我的衣袖,就会知道你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了。”他将长得足足可以扫到地的衣袖举起来,直伸到沈青悒面前。
沈青悒见他说得神秘,忍不住好奇心发作,伸手轻轻向他的衣袖上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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