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道萦回苇花长
敖情不自禁地又摇了摇头。这简直就不像是裁断武林命脉的大会,倒像是宴饮歌乐的聚所一般。天罗教所图者大,虎视眈眈,难道这些名门正派就不能抛却这些繁文缛节?对这些名门正派的同情,不由又淡了些。
大灯升起之后,便有人登上擂台,大声地向台下说着什么。无非是些天罗教作恶多端,殄灭少林、武当,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我正道人士,务必同心协力,共抗魔劫,因此,召开武林大会,公选领袖,以便同进同退,一战而天下之功成云云。
那人说得慷慨激昂,台下众人虽然也肃然而听,但神色之间,却大有轻松自在之色,毕竟少林、武当隔得太遥远,当真是事不关己。
又有几人愤然登台演说之后,大家纷纷同意已比武的形式来决定武林大会的盟主。实际上,这也是江湖上解决矛盾的唯一的办法,强者为尊,身在江湖,当然唯武力是从了。
便有人登上台来,向四方拱手讨招。
郭敖游目四顾,却不见柏雍的影子。崇轩、凌抱鹤、遮罗耶那、吴越王、华音阁、曼荼罗教更是毫无踪影。难道正道扯起的这杆大旗上暗含了什么魔法,竟然让他们视而不见么?这未免也太过荒谬。又或者,他们在途中遇到了什么阻拦?
只是还有什么人能够拦得住他们?
台上人来人往,乒乒乓乓地打着。年轻剑客不敌中年道姑,中年道姑不敌老年刀手,老年刀手不敌长脸双枪,长脸双枪又不敌蓝袍儒衣书生手中的判官笔。连接打了十几场,夜色更浓,八盏大灯也更加雪亮,台上站着那位身着儒衣的“八方判官”言笃意,却已没有人再上来挑战了。
言笃意号称八方判官,乃是崆峒派新任掌门。崆峒派上有崆峒三老,下有千余弟子门人,由他做了武林盟主,似乎也是实至名归。
言笃意再拱手叫了三阵,台下无人应战,不由大为得意,爽然笑道:“再没有兄弟上来……”言下之意,大有武林盟主已入掌中之意。
台下忽然有人小声道:“这厮四年前私自收了中原三大镖局五十万两银子的贿赂,用以与天龙子夺取崆峒派掌门之位,早就被人揭发出来了,现在还敢来夺武林盟主?”他说的声音是很小,但在武林高手的耳朵里,已经非常不小。
特别对于言笃意。
他的脸立即铁青了。台下登时议论纷纷。言笃意神色变幻,大声道:“你说我贿赂五十万两银子,到底有什么证据?若拿不出来,就是蓄意污蔑,其心可诛!何况你常龙杀了亲生的哥哥,才坐上天蝉堡的堡主,为了掩盖罪行,自己在肚皮上砍了一刀,假装受伤,难道我就不知道么?”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大哗,连擂台北面一列坐着的十几位老者,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常龙与言笃意相互攻讦,越来越烈,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数说彼此罪行,口沫横飞。到了后来,甚至打老婆、私生子等事都抖落出来,当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声名赫赫、道貌岸然的君子们,背后却是如此不堪。
郭敖叹了口气,烦闷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这些丑剧。
湖面清廓,明月冷辉,与江中倒影一齐悠悠流转,倒比这些人要好看许多。
水声微动,一叶扁舟缓缓从上游驶了过来,将湖月破开,澹荡成万千金波,更形幽远。
郭敖突地一震,因为他看出那舟上之人,竟然是凌抱鹤!
尽管在夜中,凌抱鹤仍然穿了那身白衣,在月色中,更显得一尘不染,遗世独立。衣上那只白鹤映着月华熠熠闪动,仿佛正霍霍展翅,随时就要冲天而鸣一般。
凌抱鹤面含微笑,负手望月,立在船头,看都不看那热闹的武林大会,竟自驱舟向下游行去。但郭敖却感觉不对了。
凌抱鹤本就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怎么会对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