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忆江湖未相忘
朦雾气向扁舟两边无声退避。那人独立舟头,袍袖猎猎凌风,似乎以真气激发风浪,催动那小舟行驶。
遮罗耶那的目光更炽烈。
小舟转眼就来到了擂台之前,舟中那人显然并不想多耽搁时间,劲气骤提,小舟被他硬生生地拔了起来,从人群头上越过,如落叶一般飘落擂台上面。
遮罗耶那披满赤发的头颅缓缓抬起,盯在舟上。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讶异。
小舟挺立,船头一人当风而立,竟然是位二十余岁的少年。
难道方才隔空发啸,震慑当场,连自己的恒河真气都不由自主受了影响的,就是此人么?
遮罗耶那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
那少年缓步走下小舟,站在遮罗耶那的面前。他身上穿的是一袭白衣,只是已经历了无数的风尘、万里征途,白衣已经敝旧不堪,却依旧整洁。
遮罗耶那并没有看这些,他的目光盯在那少年的脸上。
月色如水,照得那少年微散的长发泛起一阵极幽暗的蓝光。长发下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长久的跋涉的风霜都未能淹没他的风采,但遮罗耶那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脸上多做停留,深深吸引他的,是那少年的眸子。
这双眸子生的并无特异之处,更没有特殊的颜色,却宛如两泓深潭,古镜照神,其中竟仿佛有一种洞悉天地间一切玄异的成熟与睿智——无论星辰变易、四时交替,万物生衍,阴阳运行一切的奥义都可这样的神光中得到解答。
也许,传说中大圣大智在死亡面前,回顾自己一生高山一般巍峨的节操,沧海一般深广的思想,最后对死亡坦然一笑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目光。也许檀伽山上那高耸入云的梵天神的石像在为苍生思索一切苦难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目光。然而这目光同时却又如此清澈,宛如第一次打量这芸芸世间的孩子,还未来得及沾染半点俗世的杂质。
然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来自同样一双眸子中!
遮罗耶那沾血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意。
少年缓缓环顾四周,他的眉角淡淡飞起,深藏着一丝忧郁,仿佛在为世间生灵所受的苦而不安。他的眸子注视着擂台上的尸体,没有放过任何一具,似乎要将他们痛苦的样子全都深印在心底。
那少年的身体颤抖起来,脸上浮起一阵愤怒,一丝痛苦。他似乎在为自己没能早些到达,从死亡的恐怖中将他们完全解救出来而愤怒。
这愤怒是一种另人畏惧的情绪,让这少年完全燃烧起来,他猝然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射向遮罗耶那!
他的目光中已没有了悲悯,有的只是愤怒!
那少年举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得并不快,仿佛要借了这段时间,来调整体内的真气。但众人忽然就觉得这遥遥相对的两人之间,已不能再存在任何东西。
存者必死。
这是种压力,压得众人不断后退,在两人中间空出很大的一片空地来。
遮罗耶那的眼中显出一片欣喜,随着那少年的走近,这欣喜越来越重。
那少年却不发一言,径自走到遮罗耶那对面,站住。他整个身体都在熊熊燃烧,炽烈的火焰映照在遮罗耶那的心头。他的眼中也闪出一丝复杂的颜色,这怒火不仅在烧灼着敌人,也在烧灼着自己。
这并不是种很好的宣泄方法,迟早会将自己也烧死。
遮罗耶那洞彻一切的目光停在少年的眸子上,他看得到那少年的痛苦,尽管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痛苦。
那少年胸口起伏,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遮罗耶那怜悯地看着他:“你不该发出那声长啸的,勉力施为,只会让你受伤。尚未与敌交手,先挫伤自己心脉,曼荼罗姬教主座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