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旅途
手才有的手。
然而,这个人露出袖子的右手手背上,却赫然有着一道又长又深的旧伤!
那道巨大的伤从虎口开始,延入消瘦的肘部,被袖子盖住,彷佛被利器一下子劈开,几乎连着骨头都割裂——愈合多年后,伤痕犹自扭曲狰狞,彷佛一排巨大蜈蚣伏在苍白的肌肤上,可以想见当初的伤势是怎样可怖。
不会吧?这、这难道就是……
苏薇深深地呼吸,想要把胸臆之间那种恐惧和不快压制下去,然而终于忍不住,忽然间站了起来,衣襟带翻了茶碗,铮然碎裂。
“姑娘?怎么了?”苗女吃了一惊,从后屋奔出来。
“没……没什么。”苏薇迟疑了一下,指了指那个醉倒的人,道,“把我的酒菜放到他那边去,我要和他喝一杯。”
“啊?”苗女睁大眼睛,觉得今晚的这个汉人女子实在不可思议。
苏薇挪过了座位,细心将桌上那些七倒八歪的酒瓶都清理干净,重新擦拭了桌子,在他身侧坐下——那个人似乎是醉得狠了,在酒倒上来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睁,随手便是拿过,往嘴里一倒。
酒水一半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流,污渍斑斑。
他又开始喃喃自语,从怀里拿出一把雕刻用的小刀,趴在桌上,开始一刀一刀地刻着木质的桌角,眼神专注——然而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抖得如此厉害,几乎握不住刀,连每一根线条都歪歪扭扭,不成形状。忽然间一刀刻得偏了,一下子便滑到了左手上,血长划而落,殷红染遍。
忽然间,他把刀一扔,将脸埋在酒污里,再也一动不动。
苏薇看着这一幕,忽然间觉得刺心无比。
“哎呀!怎么又划坏我家桌子?”苗女又冲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拽开他,却并没有过多责怪,只道,“现在没人拿翡翠请你刻了,你就去刻你的那些劳什子木头好了!干嘛老是喝醉了就乱划我家的桌子啊?!”
“不,不要骂他,”苏薇拉住了那个苗女,用近乎哀求的口吻,“我会赔你。”
“……”苗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起来,“也好!四坛子酒,六碟子野味,加上被他刻坏的这一张桌子——差不多一共是一两银子!”
她这时才想起来什么,一摸身上,不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