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婴
缥碧偷偷从朱雀宫侧门出来,下到灵鹫山脚下的时候天还没有彻底黑。
她没有回自己住的竹楼,反而直奔扶南的竹林精舍而去。
雨已经开始细细密密地下了,缥碧穿过那一些曼珠沙华,小心地不让坟地的黄泥弄脏自己的裙角。那些半枯萎的花触着她的裙裾,她陡然间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一只只冰冷的小手在拉扯着自己的衣襟,不让她前行。
不知为何,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半路上经过了岩生住的棚子,她照例往里看了看,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塘里的火还在烧着,水烟筒搁在一旁,烟丝洒落了一地,似乎岩生是匆忙外出的,一串凌乱的足迹从屋外直通向竹林深处。
缥碧准备走开,忽然间察觉了什么,回身摸了一下窗台——手指被一滴血染红。
她望着竹林精舍方向,眼神霍然雪亮。
暮色四合,乌云笼罩,密雨仿佛在灵鹫山上织起了一张无形的网。而在这样黯淡的背景里,那片竹林里却是有灯火闪烁的,然而不知为何、那灯光,却闪着黯淡的红。
缥碧想了想,沿着棚子外凌乱的脚印走出去。那脚印直通竹林精舍。黯淡的暮色里,她孤身一人走向那座她曾经去过千百次的房子,一路上开满了血红的曼珠沙华。唯有闪电不时穿云而下,在短短的刹那照亮天地。
然而,在走近那片竹林的时候,缥碧停住了脚步,手缓慢地搭上了一枝青竹,啪的一声响,折断。
“扶南?”她站在院子外,叫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不大,却是用了真气送出,穿透了雨帘直送进去。里面灯还亮着,想来扶南和阿澈都在吧。
然而,半晌不见里头人回答。她心下更是忐忑,便又叫了一声。
“呜呜……”忽然间,房内黑影一动,传出一声低低的哭,赫然是神澈的声音。
“阿澈?你怎么了?”缥碧再也忍不住,脱口问着,踏上了竹舍门槛,一边推门往里看,“不舒服么?为什么哭?”
“呜……”那个哭声是从角落里传出的,细微而委屈,带着某种崩溃般的无助,“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把他杀了!”
“什么?你说什么!”缥碧心里猛然一跳,“你杀了谁?”
难道是扶南……扶南被她……!
她失了方寸,不顾一切地推门冲进去,但刚侧身进去,额头就撞上了一件东西——下意识地抬头,眼前晃动的、却是一双沾满了黄土的惨白的脚踝。
“天……!”缥碧一抬头,便踉跄地往后退,捂着自己的嘴巴。
那是岩生……被吊在门内横梁上的,赫然是看墓人岩生的尸体!
没了眼睛,黑洞洞的眼窝里留下干涸的血,凝固在皱纹层叠的脸上。然而奇怪的是那张脸上居然没有恐惧的表情,嘴角以诡异的弧度弯上去,做出一个僵硬的笑,仿佛临死之前还在某种诱惑里不可自拔。
房间里点着灯,然而灯火不知为何却笼着一层淡淡的红,一明一灭,映着缩在墙角的一个小小白衣身子。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眼神呆滞地张开手,望着被剥下皮肤之后血红色的手掌,神澈在不停地喃喃,眼神恍惚,“啊……婴,你为什么要逼我杀人……”
在她的手心里,赫然掉落一只羽毛零落的被扭断脖子的乌鸦。
“牙牙!”缥碧失声惊呼出来,好半日才把视线落到那个缩成一团的少女身上,想上前,却惊于她身上的邪气。
方自犹豫,忽然听到一个生涩阴冷的声音响起:“反正,你,也早杀过人了。”
那是陌生人的声音!
是谁?是谁也在这个竹舍里?
缥碧惊诧四顾,默默识别,忽然手中竹枝点出,直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