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一泼。罗谙空吓了一跳,踮脚退开,口中忙不迭地道:“好了好了,为兄就先告退了,你们尽快,尽快……”言罢不敢啰唆,狼狈而去。
卓安婕夹着水盆,将湿手巾“啪”地一抖,松松地甩在肩上,姿态洒脱至极。明欢见了,不由大为羡慕,心想:喜姑好好的神气未,难怪喜福这般滴喜欢喜姑……
这边儿卓安婕已在灶下生了火,将罗谙空带来的早点放到笼屉里温上,又招呼明欢道:“明欢,替我看着火,水开了就叫我一声。”
见明欢甜甜应了,她这才来到寝室前,将门轻轻推开,探头瞅了一眼。帐幔之中,传来云寄桑均匀的呼吸声。
那声音浅浅的,像当年自己夜游秦淮河时身边的船桨,那么轻缓的,一下下划过彩釉般的河水,留下无声的涟漪……不知为何,她突然产生了看他一眼的强烈愿望。回头看了明欢一眼,见这小丫头正认真地盯着灶火。她身形微闪,人已遁入屋内。她蹑手蹑脚来到床边,轻轻挑开帐幔,凝视着沉睡中的他。
那张清秀的脸庞依旧有些憔悴,可神态却是安详的。甚至,他的唇角还露出了—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知他此刻梦到了什么,看他温柔的样子,想必是个好梦吧?却不知那梦里的人又会是谁?
风,好大的风。无数的羽毛漫天飞舞着,像白色的精灵,无声无息的,飘然降临……每一片羽毛落到地面,就会像雪花一样融化掉,消失不见。而云寄桑则站在这落雪般的白色中,自在地徜徉、徘徊。
然而,这美丽的寂静被一种奇特的声音打破了,那是一种刺耳的、单调的杂音。像纺轮转动的噪声,像静夜里墓中死尸的指甲刮磨棺椁祈祷往生的咒语,悲凉而绝望……这没有生命感的声音持续着,吸引他不断地向前,向前……
眼前的白羽更乱了,茫茫的白色乱絮般迷蒙在他眼前,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模糊不清。于是,他继续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白色在脚下破碎了,当他迈出最后一步时,他终于看到了。
一个面目模糊的白衣人,坐在一把椅子上,默默刻着一个木傀儡。风吹动着他的白衣,像一面白色的灵幡,随风鼓荡着。那把刻刀在他的手中宛如活物,削、切、剜、剔、旋、压,雪花般飞舞的木屑中,傀儡的筋骨、关节、皮毛、齿发一一完备,每一处都纤毫毕现,巧夺天工。然后,那白衣人开始在傀儡的眼里刻字。
白衣人一刀刀细细地刻着,一笔一画,都是那样虔诚,似乎不是在刻字,而是在打造一个生命。当刻下最后一笔后,那傀儡的眼珠竟缓缓转动了一圈,然后诡异地向他一瞄,口中发出沙沙的杂音:“我……活……了……”
云寄桑猛地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卓安婕那熟悉的脸庞,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抹去额头涔涔冷汗,沙哑地问:“师姐啊……现在是几时了?”
“已经是巳时了,你这一觉睡得倒长……”卓安婕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又做噩梦了?”云寄桑摇了摇头。想必是自己昨夜所见在心中留下了阴影,这才有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梦,不必让师姐担心。
卓安婕也不多问,在被子上用力一拍:“起来吃饭吧,曹仲等着见我们呢,再不快点儿,那头骡子又该啰唆了。”
一夜的休息后,明欢又活蹦乱跳了,足足吃了三碗饭。云寄桑却依然没有胃口,只吃了小半碗饭,他便撂下了筷子。
“再多吃点儿。”卓安婕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
“师姐,我……”
“要不要我亲自喂你?”卓安婕斜了他一眼。
云寄桑只得无奈地端起碗,硬着头皮将余下的半碗饭吃了下去。看他吃饭如同吃药的样子,卓安婕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涩。
用过早饭,三人便出门前往千丝堂。
傀儡门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