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烟腾火炽走豪侠 粉腻脂香羁至尊
天,丝毫不见有可疑之处。不久御林军统领福康安和浙江巡抚都接到密报赶到。众人聚在妓院之中,手足无措,魂不附体,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正是:皇上不知何处去,此地空余象牙床。
一名侍卫学士走了进来,那是新近得宠的和珅。此人善伺上意,连日乾隆颇有赏赐。众侍从听得皇帝呼唤,忙推他进入。乾隆道:“外面丝竹是干甚么的?你去问问看。”和珅应声而出,过了半晌,回来禀告:“奴才出去问过了,听说今儿杭州全城名妓都在西湖上聚会,要点甚么花国状元,还有甚么榜眼、探花、传胪。”乾隆笑骂:“拿国家抡才大典来开玩笑,真是岂有此理!”
医生作别上岸,过了一会,文泰来睁眼见到众人,茫然道:“怎么大伙儿都在这里?”骆冰喜极而泣,叫道:“大哥,你出来啦,出来啦!”文泰来微微点头,又闭上了眼。
第三天清晨,福康安又召集众人在抚署会商。人人愁眉苦脸,束手无策,计议要不要急报皇太后。可是这一报上去,后果之糟,谁都不敢设想。
陈家洛在楼上听到了,走近窗口,见李可秀站在一块大石上,大叫:“我要和陈当家的说话。”陈家洛道:“我在这里,李军门有何见教?”李可秀道:“你们快退下楼来,否则全体都死。”陈家洛笑道:“怕死的也不来了,今天对不住,我们要带了文四爷一起走。”李可秀叫道:“你莫执迷不悟。放火!”他号令一下,曾图南督率兵丁,从队伍后面推出大批柴草,柴草上都浇了油,火把一点,楼房四周转瞬烧成一个火圈,将群雄围困在内。
被人抬着一步一步的向上,似是在攀援一座高峰,最后突然一顿,给人放在地下。他不敢言语,静以待变,过了半晌竟没人前来理睬。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稍稍推开,侧目外望,黑漆漆的甚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远处似有波涛之声,凝神静听,又听得风卷万松,夹着清越悠长的铜铃之声。风势越来越大,一阵阵怒啸而过,似觉所处之地有点摇晃,更是害怕,推开被头,想站起来看看,刚一动,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要性命的就别动。”敢情监视着他的人守候已久,乾隆吓得不敢动弹。
周绮奔进屋里,守卫官兵早已被无尘等扫荡殆尽。她急奔上楼,只见众人围着一只大铁笼,陈家洛正用凝碧剑砍削笼子的铁条,周绮走近一看,不由得大怒,原来铁笼之内又有一只小铁笼,文泰来坐在小笼之内,手脚上都是铐镣,就像关禁猛兽一般。这时陈家洛已把外面铁笼的栏干削断了两根,章进用力扳拗,把铁栏干扳了下来。骆冰身材苗条,恰可钻进,接过宝剑,又去削小铁笼上的锁链。群雄都是笑逐颜开,心想今日清兵就来千军万马,也要死守住楼房,将文泰来先救出再说。
过了一会,两人面吃完了,一个人走过来,将满满一碗虾仁鳝糊面放在他头边地下,相距约有五尺,碗中插了一双筷子。乾隆寻思:“这是给我吃的么?”不过这两人既不说,肚中虽饿,也不便开口寻问。只听一人道:“这碗面给你吃,里面可没毒药。”乾隆大喜,坐起身来正要去拿,忽然身上一阵微凉,忙又睡倒,缩进被里。原来昨夜玉如意服侍他安睡之时,已帮他将上下衣服脱得精光,这时一丝不挂,怎能当着众人前钻出被窝来拿面?
那人骂道:“他妈的,你怕毒,我吃给你看。”端起碗来,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乾隆见这人满脸疤痕,容色严峻,甚感惧怕,道:“我身上没穿衣,请你给我拿一套衣服来。”他话中虽加了个“请”字,但不脱呼来喝去的皇帝口吻。那人哼了一声,道:“老子没空!”这人是鬼见愁十二郎石双英,一副神情,无人不怕。
乾隆登时气往上冲,但想自己命在别人掌握之中,皇帝的威严只得暂且收起,隔了半刻,说道:“你是红花会的么?我要见你们姓陈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