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内忧外患
王重阳去世已久,第三代弟子均未见过;马钰谦和敦厚,处事旨在清静无为;刘处玄城府甚深,众弟子不易猜测他的心意;但丘处机却是性如烈火、忠义过人。众人一想到他,不约而同的叫道:“丘掌教是定然不受!”赵志敬却大声道:“现下掌教是你,可不是丘师伯。”
尹志平道:“小弟才识庸下,不敢违背师训。又何况我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说到这里,垂首不语。群道不知他话中含意,除赵志敬外,都以为不过是自谦之辞,只觉得“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八字,未免太重,有点儿不伦不类。赵志敬“哼”的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决定不受的了?”
尹志平凄然道:“小弟微命实不足惜,但我教令誉,却不能稍有损毁。”他声调渐渐慷慨激昂,又道:“方今豪杰之士,正结义以抗外侮。全真派号称武学正宗,若是降了蒙古,咱们有何面目再见天下英雄?”群道轰然喝彩,李志常、宋德方、王志坦、祁志诚等大声道:“掌教师兄言之有理。”
赵志敬袍袖一拂,怒冲冲的走出道院,在门边回过头来,冷笑道:“掌教师兄,你说话倒是好听得紧啊,嘿嘿!此事后果如何,你也料想得到。”说着大踏步便行。
群道纷纷议论,都赞尹志平决断英明。四五个附和赵志敬的道人觉得不是味儿,讪讪的走了。
尹志平黯然无语,回到自己丹房,知道赵志敬受此挫折,决不干休,定要当众揭发自己的丑行。他宣称不受敕封之时便已决意一死,数月来担惊受怕,受尽折磨,这时想到死后一了百了,心中反而坦然,于是闩上丹房房门,冷然一笑,抽出长剑便往颈上刎去。
突然书架后转出一人,伸手一钩一带,尹志平毫没防备,长剑竟给他夹手夺去,一惊之下回过头来,见夺剑的正是赵志敬,只听他冷冷的道:“你败坏我教名誉,便想一死了事,甚么都不理了?龙姑娘守在宫门之外,待会她进来理论,教咱们如何对答?”尹志平道:“好!那么我出去在她面前自刎谢罪。”赵志敬道:“你便算自刎,此事还是不了。五位师长开关出来,定要追问。全真教令誉扫地,你便是千古罪人。”
尹志平再也支持不住,突然坐倒在地,抱着脑袋喃喃道:“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就算死了,也是不成。”适才他在众道之前侃侃而谈,这时和赵志敬单独相处,却竟无半点自主之力。赵志敬道:“好,你只须依我一件事,龙姑娘之事我就全力跟你弥缝,本教和你的声名均可保全,决无半点后患。”尹志平道:“你要我受蒙古大汗的敕封?”赵志敬说道:“不,不!我决不要你受蒙古大汗的敕封。”尹志平心头一松,喜道:“甚么事呢?快说,我一定依你。”
半个时辰之后,大殿上钟鼓齐鸣,召集全宫道众。李志常吩咐丘处机一系门下众师弟与再传弟子道袍内暗藏兵刃,生怕尹志平拒受敕封,赵志敬一派人或有异图。大殿上黑压压的挤满了道人,各人神色均极紧张。
只见尹志平从后殿缓步而出,脸上全无血色,居中一站,说道:“各位道兄,小道奉丘掌教之命,接任掌教,岂知突患急病,无法可治……”这句话来得太过突兀,群道中有十余人忍不住“啊、啊”的叫出声来。尹志平续道:“掌教重任,小弟已不克负荷,现下我命玉阳子座下大弟子赵志敬,接任掌教!”
这句话一出,大殿上登时寂然无声。但这肃静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李志常、王志坦、宋德方等人争着大声反对:“丘真人要尹师兄继任掌教,这重任岂能传给旁人?”“掌教师兄好好的,怎会患上不治之症?”“这中间定有重大阴谋,掌教师兄可莫上了奸人的当。”第四代的众弟子不敢大声说话,但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纭,大殿上乱成一片。李志常等怒目瞪视赵志敬,只见他不动声色,双手负在背后,对各人的言语便似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