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淡如菊
是?’她笑了笑,转身便走。我忙道:‘姊姊!’她说:‘怎么?你想甚么?’我道:‘听姊姊说,府上有几本名种的绿菊花,我很想瞧瞧。不知行不行?’她点点头,伸手指着后园的一角红楼,说道:‘我去求求小姐,要是她答允,就会把绿菊花放在那红楼的窗槛上。’
“那天晚上,我在凌府外的石板上坐了一夜。
“到第二天早晨,狄兄弟,我好福气,两盆淡绿的菊花当真出现在那窗槛之上。我知道一盆叫作‘春水碧波’,一盆叫作‘碧玉如意’,可我心中想着的,只是放这两盆花的人。就在那时候,在那帘子后面,那张天下最美丽的脸庞悄悄的露出半面,向我凝望了一眼,忽然间满脸红晕,隐到了帘子之后,从此不再出现。
“狄兄弟,你大哥相貌丑陋,非富非贵,只是个流落江湖的草莽之徒,如何敢盼望得佳人垂青?只是从此之后,每天早晨,我总是到凌府的后园之外,向小姐的窗槛瞧上半天。凌小姐倒也记着我,每天总是换一盆鲜花,放在窗槛之上。
“这样子的六个多月,不论大风大雨,大霜大雪,我天天早晨去赏花。凌小姐也总风雨不改的给我换一盆鲜花。她每天只看我一眼,决不看第二次,每看了这一眼,总是满脸红晕的隐到了帘子之后。我只要每天这样见到一次她的眼波、她脸上的红晕,那就心满意足。她从来没跟我说话。我也从不敢开口说一句。以我的武功,轻轻一纵,便可跃上楼去,到了她身前。但我从来不敢对她有半分轻慢。至于写一封信来表达敬慕之忱,那更是不敢了。
“那一年三月初五的夜里,有两个和尚到我寓所来,忽然向我袭击。他们得知了消息,想抢神照经和剑诀。这两个和尚,便是‘血刀门’五僧中的二僧,其中一个我已在牢狱中料理了,那日你亲眼瞧见的。可是那时我还没练成神照功,武功及不上他们,给这两个恶僧打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我躲到马厩的草料堆中,这才脱难。
“这一场伤着实不轻。足足躺了三个多月,才勉强能够起身。我一起床,撑了拐杖,挣扎着便到凌府的后园门外,只见景物全非,一打听,原来凌翰林已在三个月前搬了家。搬到甚么地方,竟是谁也不知。
“狄兄弟,你想想,我这番失望,可比身上这些伤势厉害得多。我心中奇怪,凌翰林是武昌大名鼎鼎的人物,搬到了甚么地方,决不至于谁也不知。可是我东查西问,花了不少财物气力,仍是没半点头绪。这中间实在大有蹊跷。显然,凌翰林或许为了躲避仇家,或许另有特别原因,这才突然间举家迁徙,不知去向,凑巧的是,我受伤不久,她家里就搬了。
“从此我不论做甚么事都是全无心思,在江湖上东游西荡。也是我丁典洪福齐天,这日在长沙茶馆之中,无意听到两个帮会中人谈论,商量着要到荆州去找万震山,说要他交出那部‘连城剑谱’来。我想那日万震山师兄弟三人大逆弑师,为的就是这本剑谱,到底那剑谱是副甚么样子,倒不妨瞧瞧。于是我悄悄跟着二人,到了江陵。这两个帮会中人委实是不自量力,一到万家去生事,就给万震山拿住了,送到荆州府衙门去。我跟着去瞧热闹,一见到府衙前贴的大告示,可真喜从天降。原来那知府不是旁人,正是凌小姐的父亲凌退思。
“这天晚上,我悄悄捧了一盆蔷薇,放在凌小姐后楼的窗槛上,然后在楼下等着。第二天早晨,小姐打开窗子,见到了那盆花,惊呼了一声,随即又见到了我。我们一年多不见,都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此番久别重逢,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她向我瞧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轻轻掩上了窗子。第三天,她终于说话了,问:‘你生病了么?可瘦得多了。’
“以后的日子,我不是做人,是在天上做神仙,其实就做神仙,一定也没我这般快活。每天半夜里,我到楼上去接凌小姐出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