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乡音无改
这便是他心中所思。
这时,一个少年奔上楼来,大声道:“糟了,嘉兴守军不敢出城迎敌,已经溃散逃去,雍军已经入城了,正在沿途戒严,不许居民上街行走,再过片刻,就要到烟雨楼了。”
这些青年大哗,心中都生出恐惧来,虽然还没有雍军屠城的消息,可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并不好受,一个英武少年怒道:“都是尚维钧那厮,只知道搜刮聚敛,这吴越文武官职都是他鬻爵卖官的本钱,贤达充任下陈,庸碌之辈反而金堂玉马,否则怎会被雍军直入吴越内陆。”众少年闻言都是齐声喝彩,平日碍着尚维钧秉政之威,纵有不满,也只能私下里议论几句,今日这少年当众指斥,嘉兴又遭遇变乱,人人都觉得心神畅快。但是纵然如此,也已经无济于事,众人不免黯然叹息。一个矮胖青年看向荆信,见他神色沉静,不由讽刺道:“荆兄却是可以安枕无忧,纵然雍军屠戮嘉兴,也不会为难荆氏,令尊于兵荒马乱之中,还能够安然从淮东返回,何况如今呢?”
荆信本是心思深沉之人,闻言也不由勃然大怒,荆长卿在楚州遇险,幸好有人暗中相救,才将荆长卿一家送回嘉兴,荆信若非留在家乡侍奉祖父,也必然遭此劫难。那相送之人丝毫不露声色,来去无踪,但是想来也知道能够在淮东战乱之际救出荆长卿的,必不是寻常之人。这件事情荆氏本来不愿声张,想不到却被朝中秉政之人严令追究,将荆长卿下狱问罪,甚至已经下了斩首文书。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传来雍军攻破定海的消息,就是嘉兴官府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将荆长卿斩立决,反而将文书藏起,让荆长卿取保出狱,这件事情虽然别人不知,但是嘉兴各大世家都是知道的。此事既是荆氏隐秘,也是荆信心中禁忌,这矮胖青年一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失言,但是看到荆信阴沉的面容,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露出桀骜之色。
这时,另外一个沉稳青年道:“事已至此,嘉兴已经为雍军所得,我们还是各自归家去吧,也好和家人同甘共苦。”这些青年闻言,也知道自己全无扭转局势的力量,便趁着烟雨楼尚未戒严,一一离去了。
荆信却是站在楼上低头不语,神色冰寒,想到父亲在楚州受辱,一路上逃难也是十分艰难,可是在嘉兴世家子弟看来,不过是装腔作势,真是令他痛恨不已,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自己从军作战,将雍军逐出吴越,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再指责荆氏通敌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这时,楼下传来纷乱之声,他走到另外一扇窗子,向下望去,街道上到处都是慌乱失措的民众,雍军如同青黑色的铁流一般正从四面八方涌入,在他们的强势威逼下,这些无力自保的南楚平民纷纷闭户归家,整座嘉兴城已经渐渐落入雍军的控制。
荆信正欲转身下楼,趁机归家,还没有走下楼梯,只见几个步履沉凝的黑衣军士护着一个青衣少年走上楼来,荆信心中一惊,还未作出反应,一个军士已经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按着刀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烟雨楼流连?”那军士杀气隐隐,显然荆信若是回答不当,就要将他一刀杀死。
荆信微怒道:“晚生本来在此赏玩湖景,贵军入城,不及闪避,若是你等要因此加害,晚生也无话可说。”
那军士笑道:“你这书生倒是盛气凌人得很。”言罢回头问道:“霍公子,可要将他监押起来么?”
那青衣少年走上前来,笑道:“这倒是我们失礼了,烟雨楼本是人人都可以来此赏玩的胜地,兄台在此也没有什么奇怪。在下霍琮,请问兄台尊姓大名,我见兄台气度不凡,这般时候还在外面流连,想必是嘉兴青年俊杰。”
荆信凝神瞧去,这青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容貌平平,不甚出众,却是神色淡然,而那几个黑衣军士一眼便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