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血酒
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铁水道:“画舫在哪里?”
这和尚道:“就在长堤那边。”
他随手往后面指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发抖。
长堤外。
一艘无人的画舫,正在绿水间荡漾着。
翠绿色的顶,朱红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窗前的人呢?
春色正浓,湖上的游船很多。
但却没有一条船敢荡近这艘画舫的。
所有的船都远远就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艘画肪,目中都带着惊慌恐惧之色,竟仿佛将这艘画舫看成了一艘鬼船,船上竟似满载着不祥的灾祸。
突然间,一艘快艇破水而来,箭一般向这画舫驶了过去。
铁水双手叉着腰,纹丝不动地站在船头,黑丝的宽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距离画舫还有四丈,他已腾身而起,看来就像是绿波上突然飞起了一朵乌云,一掠四丈,已飘然落在画舫上。采声中,段玉也跟着掠了过去。
他并不是有心卖弄。
他只不过是心里着急,急着想看看这画舫上有什么事令人恐惧。
他看见了。
一跃上画肪,他立刻就看到了。
船舱中布置得很雅致,四壁都贴着雪白的壁纸,使得这舱房看来就像是雪洞似的。
雪白的壁纸上,今天却多了串梅花。
鲜血画成的梅花。
一个人就站在梅花下,头垂得很低,一张脸似已干瘪,七窍中流出的血也凝固,胸膛上竟赫然插着一柄刀,竟似活生生被人钉在墙上的。
刀柄缠着红绸,风从窗外吹进来,血红的刀衣在风中飞扬。
铁水拔刀。
刀已被嵌住,他用了用力,才拔出。
血已干。
没有干的血,只有一滴。
一滴血慢慢地从刀尖滴落,刀锋又亮如一泓秋水。
好亮的一把刀。
铁水凝视着刀锋,良久良久,突然大声赞道:“好刀。”
王飞也跟了过来,赞道:“的确是好刀。”
铁水道:“你可认得这把刀?”
王飞摇了摇头。
铁水霍然回身,瞪着段玉,一字字道:“你呢?你可认得这把刀?”
段玉的脸色早已变了。
他早已认出了这把刀。
铁水冷冷道:“你当然应认得的。我若看得不错,这就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
这的确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也就是段玉遗失在花夜来香闺中的那柄刀。
刀锋近锷处,还刻着段家的标记。
铁水的目光比刀锋更利,瞪着他,又道:“你可认得这个人?”
段玉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的脸虽已干瘪扭曲,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出生前一定是很清秀的年轻人,穿的衣服也很考究。
刀拔出来后,他的身体就沿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仿佛也正在仰着脸,看着段玉,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愤和冤屈之意。
他死得实在太惨,而且死不瞑目。
段玉忽然猜出这人是谁了。
他并不是从这人的脸上看出来的,而是从卢九脸上看出来的。
就在这一瞬间,卢九似已老了十岁,整个人都已虚脱。
他倚在墙上,仿佛也快要倒下去了。
惨死在刀下的这年轻人,莫非就是他的儿子卢小云?
段玉的心也已沉了下去。
铁水瞪着他,道:“你到江南来,当然也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