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血酒
麻烦之时,来救你的往往就是她。
华华凤也想到段玉很可能是个旱鸭子了。
她在水里,却像是一条鱼,一条眼睛很大的人鱼。
但是她却看不到段玉。
段玉明明是在这里沉下来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难道他已像秤锤般沉入了湖底?
华华凤刚想出水去换口气,再潜入湖底去找,忽然发觉有样东西滑入了她领子。她反手去抓,这样东西却又从她手心里滑了出去,竟是一条小鱼。
她转过身,就又看到了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居然在向她招手。
鱼没有手,人才有手。
段玉有手,但现在他看起来,竟比鱼还滑,一翻身,就滑出了老远。
华华凤咬了咬牙,拼命去追,居然追不到。
她生长在江南水乡,从小就喜欢玩水,居然会追不上个旱鸭子,她真是不服气。
一艘艘船的底,在水中看来,就像是一重重屋脊。
她就仿佛在屋脊上飞,但那种感觉,却和施展轻功时差得多了。
至少她不能换气,她毕竟不是鱼。
段玉也不是鱼,游着游着,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两根芦苇,一根含在嘴里,将另一端伸出水面去吸气,剩下的一根就抛给了华华凤。
华华凤用这根芦苇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知道一个人能活在世上自由地呼吸,已是件非常幸运、非常愉快的事,已经应该很知足才对。
人生有很多道理,本就要等到你透不过气来时,你才会懂的。
西子湖上,风物如画,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但西子湖下的风物,非但跟别的湖下面差不多,甚至还要难看些,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能知道的人,虽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他们倒霉,但这种经验毕竟是难得的。
世上有很多人都游过西湖,又有几人在湖下面逛过呢?
他们潜一段水,换一次气,上面的船底渐渐少了,显然已到了比较偏僻之处。
段玉这才翻了个身,冒出水面。
华华凤立刻也跟着钻了上去,用一双大眼睛瞪着段玉。
段玉正在微笑着,长长地吸着气,看来仿佛愉快得很。
华华凤咬着嘴唇,忍不住问道:“你还笑得出?”
段玉道:“人只要还活着,就能笑得出;只要还能笑得出,就应该多笑笑。”
华华凤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还没有淹死。”
段玉看着她,忽然不开口了。
华华凤道:“你明明应该是条旱鸭子,为什么忽然会游水了呢?”
听她的口气,好像段玉至少应该被淹得半死,让她来救命似的。
段玉竟敢不给她个机会来大显身手,所以她当然很生气。
段玉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华华凤大声道:“你死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了花?”
段玉笑了,微笑道:“我只不过忽然觉得你应该一直呆在水下面的。”
华华凤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段玉道:“因为你在水下面可爱得多了。”
他知道华华凤不懂,所以又解释道:“你在水下面眼睛还是很大,却没法子张嘴。”
也许这就是公鱼惟一比男人愉快的地方——母鱼就算张嘴,也只不过是为了呼吸,而不是为了说话。
所以段玉又潜下了水。
他知道华华凤决不会饶他的,在水下面总比较安全些。
现在无论华华凤在说什么,他都已听不见了。
只可惜他毕竟不是鱼,迟早总要上去的。
华华凤就咬着嘴唇,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