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恩怨缠结
被武林羡慕不已的侠侣夫妇,从此魂归离恨的武林魔头。”
听到这里,卓长卿不由全身一震,推杯而起,脱口问道:“难道此人便是那丑人温如玉!”
高冠羽士哈哈一笑,将面前的一杯花雕,仰首一干而尽,道:“不错,此人正是那被天下武林同道称为红衣娘娘,却自称丑人的温如玉!”
一时之间,卓长卿但觉心胸之中,怒火沸腾,几乎忘了这高冠羽士怎会知道自己和那丑人温如玉有着深仇,脱口又道:“这丑人温如玉难道又将这对神仙侠侣双双害死了吗?”
高冠羽士微微一笑,颔首道:“这温如玉自称丑人,其实‘丑’的一字,还远不足以形容其人。哪知她却偏偏看上了那美如子建的梁同鸿。试想梁同鸿有妻如花,而且温柔贤慧,却又怎会对这貌赛无盐的丑人温如玉稍假词色呢?”
他长叹一声,目光仰视,接着又道:“于是这温如玉因爱生妒,因妒生仇,竟将一生之中,谦谦自守,在武林里从未与人结过梁子的梁同鸿,一掌击毙在他的爱妻面前。”
卓长卿耳边轰然一声,全身亦不禁为之一震,心胸之间,像是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双目直视,茫然忖道:“爹爹他老人家一生之中,不但是个谦谦自守的君子,而且是个急人之难的侠士,但是……他老人家又何尝不是被这万恶的魔头,一拳击毙在自己的爱妻面前。”
一念至此,两行泪珠,便不能自止地沿着面颊缓缓落了下来,落在他身上穿着的玄色长衫上,却又毫不停留地从衣上滑落了下去。
那高冠羽士凝注在卓长卿面上的目光,亦随着他的泪珠缓缓移下,一丝令人难测的光采,便又在他的目中闪过。
但等到他的目光转到那两滴由卓长卿的玄色衣衫上滑落的泪珠时,他双目中所显示的神采,却全然变为惊愕了。
这几乎是一件无法思议的事,因为那泪珠几乎是毫不留滞地自衣衫上滑下,那么,这该又是什么质料制成的衣料呢?
于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这件玄色的衣衫上停留了半晌,双眉微微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瞬即接着叹道:“梁同鸿一死,孟如光自然痛不欲生。只是这可怜的女子那时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为了这点梁氏骨肉,孟如光纵然想死,但在这种情况下,却也容不得她就此一死了。”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但你如果聪明,你可以发现他这声沉重的叹息声中,几乎全然没有惋惜和哀伤的意味。
但卓长卿此刻正是悲愤填膺,泪如泉涌,又怎能发觉他叹息声中的真意呢?
高冠羽士微一捋须,便又叹道:“生死之事,虽是千古之人最难以勘破之事,但欲死不能,却远比求生不得还要痛苦得多——”
他竟又自微微一叹,接道:“兄台,你年纪还轻,虽是绝世奇才,但对人世之间的一些悲惨之事,终究不如我这历尽沧桑的伤心人体会得多。试想那梁同鸿与孟如光本是江湖中人人羡慕的神仙眷属,但如今鸳鸯失偶,本已痛不欲生,如能同穴而死,则情天虽已常恨,比翼之鸟可期,也还能含笑于九泉之下,但如今欲死却亦不能,唉——人世间最凄惨之事,怕也莫过于此了。”
他双目微合,面目之上,露出了颇为哀痛的表情来,稍微一顿,又道:“那天似乎是冬天,苗山之内,天时虽较暖,但仍是凛风怒吼,叶落满山,只差没有下雪而已。孟如光伏在梁同鸿的尸身上,哀哀地痛哭着,哭声与风声相和,便混合成一种令人不忍卒听的声音。
“但是那丑人温如玉,竟将这对已成死别的鸳鸯,还要生生拆开,将那梁同鸿的尸身,葬在贡黎山右的穴地之中,却将孟如光软囚在贡黎山左的一个所在,也不将她置之死地,因为这心如蛇蝎的魔头知道,与其将她杀死,还不如这样更要令她痛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