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存心送死
十年前,连山十八寨的盗贼群起,气焰最盛时,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人一骑,独闯连山,以一柄银剑,二十八枝穿云箭,扫平了连山十八寨,身负的轻重伤痕,大小竟有一十九之多。
可是他还没有死,居然还有余力追杀连山群盗中最凶悍的巴天豹,一日一夜马不停蹄,取巴天豹的首级于八百里外。这个人就是红旗镖局的总镖头,“铁骑快剑”铁中奇。
听见他们的总镖头到了,四十多位镖头和趟子手同时松了口气。他们都相信他们的总镖头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谢晓峰心里在叹息。他知道这件事是小弟做错了,可是他不能说;他不愿管这件事,可是不能不管。他绝不能眼见着这个孩子死在别人手里,因为他在这世上惟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这孩子。
雨珠如帘。
四个人撑着油布伞,从大雨中慢步走来,最前面的一个人,白布袜,黑布鞋,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竟是在状元楼上,和曹寒玉同桌的那老实少年。
铁中奇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要来?
看见了这年轻人,红旗镖局旗下的镖师和趟子手竟全都弯身行礼,每个人的神色都很恭谨,每个人都对他十分尊敬。
每个人都在恭恭敬敬的招呼他:“总镖头。”
难道红旗镖局,竟换了这看来有点笨笨的老实人?
红旗镖局上下两千多人,其中多的是昔日也曾纵横江湖的好手,也曾有过响当当的名声,就凭这么样一个老老实实的年轻人,怎么能服得住那些剽悍不驯的江湖好汉?
这当然有理。
镖旗被毁,镖师受辱,就算张实这样的老江湖,遇上这种事都难免惊慌失措。
可是这少年居然还能从从容容的慢步而来,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居然连一点惊慌愤怒的神色都没有,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和镇定,本不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所能做到的。
大雨如注,泥水满街。
这少年慢慢的走过来,一双白底黑布鞋上,居然只有鞋尖沾了点泥水,若没有绝顶高明的轻功,深不可测的城府,怎么能做得到?
谢晓峰的心沉了下去。他已发现这少年可能比铁中奇难对付,要解决这件事很不容易。
这少年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明知镖旗被毁,明知折旗的人就在眼前,竟好像完全不知道,完全看不见。手撑着油布伞慢慢的走过来,只淡淡的问道:“今天护旗的镖师是哪一位?”张实立刻越众而出,躬身道:“是我。”
这少年道:“你今年已有多大年纪?”
张实道:“我是属牛的,今年整整五十。”
这少年道:“你在镖局中已做了多少年?”
张实道:“自从老镖头创立这镖局时,我就已在了。”
这少年道:“是,是二十六年。”
张实道:“那已有二十六年。”
这少年叹了口气,道:“先父脾气刚烈,你能跟他二十六年,也算很不容易。”
张实垂下头,脸上露出悲伤之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里,小弟也已听出他们说的那位老镖师,无疑就是创立红旗镖局的“铁骑快剑”铁中奇,这少年称他为“先父”,当然就是他的儿子。
父死子继,所以这少年年纪虽轻,就已接掌了红旗镖局,铁老镖头的余威仍在,大家也不能对他不服。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们怎么会忽然叙起家常来,对镖旗被毁、镖师受辱的事,反而一字不提。
谢晓峰却已听出这少年问的这几句家常话里,实在别有深意。
张实的悲伤,看来并不是为了追悼铁老镖头的恩爱,而是在为自己的失职悔恨愧疚。
这少年叹息着,忽又问道:“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