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亦悲亦壮慨陈往事 如醉如痴难卜今生
罗小虎闭着眼,半偎半躺地靠在玉娇龙怀里,胸前伤口的疼痛已渐渐减轻,他只感到一阵阵的神摇,似倦意,又似虚弱。迷糊中,他感到有一只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来回抚摩,传到他心上的,是千般怜爱,万种柔情。一种早已消失多年的感觉,突然又在他心里重新泛起……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和一群顽童打架受伤以后,也是这样一只手,也是这样的抚摩……他顿感一切似乎都已得到补偿和满足。他把头再向已经靠着的怀里移了移,嘴边挂着一丝稚气的微笑,便静静地睡去了。
玉娇龙却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注视着罗小虎那壮实得出奇的臂膀和那势欲裂肤而出的胸肌,注视着他那张令人怎么也看不厌的脸孔,和那张变幻莫测的嘴唇。她真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偎倚在她怀里的这尊汉子,竟是纵横沙漠、驰骋草原、官军闻风丧胆、临阵好似煞神的马贼魁首,而现在却柔顺得有如孩童一般。是煞神化为了孩童,还是孩童化成的煞神呢?玉娇龙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能手轻轻地抚摩着他。一刹间,通过自己的手又传到自己心上的是一阵微微的战栗。从门隙里吹来一缕凉风,夹杂着从那汉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血腥味,还有马鞍味和草原的清香味,这些她所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随着那汉子均匀的呼吸沁入她的心头,使她激起一种无法抑制的狂喜。一瞬间,一切尊荣、矜待、骄宠、豪华全都消去,在她心上升起的是:不顾一切地去保护他,不惜一切地去照料他!她用腮去偎着汉子的头,陷入久久的迷惘。渐渐地她也闭上了眼睛。
夜,沉浸在两个均匀的呼吸之中。
一阵轻微的声音把玉娇龙惊醒过来,她睁开眼,一丝亮光从门缝间透进,天已经亮了。她感到胸前贴着一团暖暖的东西,伸手一摸,触到的是一团绒绒的皮毛。她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蓦然站立起来,正在这时,篷外传来了一阵小声的话语。玉娇龙忙走到门边侧耳听去,是一个老头的声音:“昨天哈里木来,怎么也没有谈起你受伤的事?”
“是在路上受的伤,只破了点皮。你放心吧,老爷子,不要紧的。”这正是罗小虎的声音。玉娇龙也不知为什么,当这熟悉的声音刚一传到她耳朵时,她心里不由一阵颤动,脸上顿时感到热辣辣的。这倒并非出于她对那汉子的疼惜和愧疚,而仅仅只是由于那声音引起的。
玉娇龙轻轻挑开帐门,她看清了:大约二十来步开外,罗小虎虎着身子和一位须眉已白、但身板还很结实的老头面对面地站在那儿,她已经明白了,这老头准是达美的爷爷布达旺老爹。
她看到罗小虎又说话了:“哈里木兄弟还给你老说些什么来?”
布达旺老爹说:“他说有个在路上遇难的单身女子前晚住我家,要去迪化,估计昨晚将打这儿来,怕她碰上狼,我昨晚一直在林子那边等她,却一直不见来,弄不准是达美把她留下了,还是迷了方向,心里老惦着。”
罗小虎回头看看帐篷说:“老爷子,你放心,那女子昨晚已经来了,就住在你的帐篷里。”
布达旺老爹以手抚胸,一躬身说:“谢天谢地,这就好了!”
玉娇龙见此情景,顿觉似有一股清泉流进心里,她好像看到过去那些见到她就冷冷避开的牧民,一个个都在笑脸迎来,她和他们之间已变得亲近和熟悉了。
布达旺老爹指着那布幔又说:“那帐篷当然就是你搭的窝,那些狼也是你收拾的了。”
罗小虎笑了笑,点点头,像有意把话岔开似的说道:“老爷子,我把弟兄们都交托给哈里木兄弟了,要他们暂时散一散,避避锋。我还有些事要办,办完了就进关,不报仇雪恨,死也不回西疆了。”
布达旺老爹有些伤感了:“仇是要报的,恨也要雪,只是你孤着身子去,我真不放心啊!”
两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