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十五
奔跑。声音越来越近。
“溪桥!溪桥!”声音终于就在眼前,陈溪桥抬眼望去,前面的地上滚动着一颗头颅。头颅是陈六的,头颅正在叫他:“溪桥!溪桥!”陈溪桥被吓着了,向后退却,猛一转身狂奔起来。忽然,一堵高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墙上赫然挂着一对放大了的耳朵:“溪桥!溪桥!”陈溪桥再次转身狂奔,拐进了一条岔路,忽然他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发现脚下正踩着一堆肠子:“溪桥,我好疼啊,我好疼啊。”陈溪桥艰难地爬了起来,再次向前奔跑起来。跑了很久很久,陈六的呼唤声似乎越来越远。陈溪桥停下来,调理着自己的呼吸。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陈溪桥一看是一只没有手指的断手。“溪桥,你好吗?”又是陈六的声音。
陈溪桥狂叫一声,才忽然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个噩梦。冷汗掺着热汗雨一般从他的额头上掉下来。躺在他身边的紫荷也被惊醒了,正在用丝绢轻轻地替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怎么,又梦见老爷啦?”紫荷问。
“他在叫我,他正在叫我。”陈溪桥神经质地浑身颤抖不已,”他一定是怪我没用,到现在还没有给他报仇。”紫荷怜惜地将陈溪桥的脑袋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
“好了,现在没事了,乖,别想了,再睡一觉吧。”紫荷道。
陈溪桥喘着气,过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他痴痴地看着紫荷,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狂吻起紫荷来。
早上一醒过来,陈溪桥就赶到了花园。
陈溪桥一向认为,清晨是一天中最好的赏花时节。这时候夜里凝成的露水还没有完全散去,阳光又薄又嫩,在露气中被分散成丝丝缕缕,朦朦胧胧的。水光一色,露珠轻摇,既让人有雾里看花的情致,又让花有娇艳欲滴的品质,再加上一夜无人之后,污浊之气散尽,此时的花香才是真正的清香。
但是,陈溪桥已经三年没有在清晨时节赏花了。因为他必须在每天露水散尽之前,练完有这套有九九八十一个招式的大狂风剑法。
这些年父亲惨死的情景一直都像附骨之蛆一样追踪着他,让他避无可避。他的命是用父亲的命换回来,所以他必须去为父亲报这个血海深仇。
虽然因为梦村一役自废了九成的功力,三年来谢三音信皆无,但是陈溪桥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谢三是不会甘心永远隐姓埋名的,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出现。而这也正是他向谢三讨还血债的时候。所以他必须在此之前把剑练到最快。
剑光闪动,人影飞舞。只一眨眼,大狂风剑法的前面八十招就已经全部施展完毕。这套大狂风剑法已只剩下最后一招。而这一招也正是陈家这套祖传剑法中最精华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剑,前面的八十剑其实只是一个引子,练习它们的目的是为了练成这最后一剑。
但是这最后一剑却没有固定的招式和名字,会因为练剑者不同的悟力和性格,而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来。
陈溪桥的大伯陈空风的最后一剑是一招名为“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秋天之剑,只因他小小年纪便要一力承担起家族的重任,所以性格既有少年不羁的一面,又有凝重忧愁的一面,像秋天一样,灿烂中带着点萧瑟的寒意。而陈溪桥的父亲陈六为人坚忍内敛,心思缜密周全,总能料敌于机先,所以他练成的最后一剑是归灿烂于平静的昨日之剑。
同时,这最后一剑还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变化而变化,在练成昨日之剑以前,陈六首先练成的是遗憾之剑,因为未能实现理想,只能半路出家弃文从武,所以陈六的这一剑里有一种空虚和悲痛的情怀。三十以后,陈六彻底接受了现实,想在捕快行当里干出一番事业来,所以他的最后一剑变成了一招雄心之剑,浑厚而宏大,像大海之潮绵绵不绝。
现在陈溪桥已经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