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侍御九年余
微微发抖的赵长安看了半天,咬牙笑了:“你知不知道,擅动福祚,误了我大宋今年一年的国运,这是款什么罪名?”赵长安当然知道,就算不知道,只看看一殿中,连皇帝在内,所有人或青或白的脸色,再听听许多人因害怕而牙齿“咯咯”相击的声音,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他刚才承认的,是款什么大罪。皇帝黑了脸:“哼!见天儿的就爱做滥好人。这些年,你别以为朕心里不清楚,那些犯了错的太监宫女为什么爱往你那儿跑!别的事,砸了只玉盏、摔了个宝瓶都可以顶缸,可这种事,也是能随随便便就替人认下的?嗯?你这脂油蒙了心的东西!”
赵长安怕得要命,双手撑持地面,只觉连跪都要跪不稳了。“万岁爷!奴才敢拿性命作保,老爷子今儿个晚上一直都待在寝殿里,压根就没出过殿门一步!”包承恩突然不顾失仪,大声叫道。
皇帝嘉许地瞟了瞟他,对赵长安低声喝骂:“起来!憨货,脑子还不如奴才清楚!”
赵长安想起来,可一想到刚刚赵长平那身破得连乞丐都不如的单衣,那双露着脚趾的破鞋,还有他满脸、满手的冻疮,特别是他眼中因饥饿和寒冷而丧魂落魄的神情,他又站不起来了,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皇上,那块福祚,的确是臣偷拿的!”
“你——”皇帝直起了腰,声音比雪还冷,比刀还利,“拿的?你从来都不爱吃肉,何况还是这肉!你别以为朕没瞧见,往年,朕分给你的福祚,哪一次,不是朕才一转脸,你就悄悄扔了?今天,你倒会把它偷走?你偷去干吗?”
“臣……吃了。”
“啪!”皇帝一掌猛击案桌,全殿人都一哆嗦。皇帝怒吼:“你敢再说一遍!”
“臣……臣吃了一口,不好吃,就扔了。”
“你……”皇帝左额处青筋暴突,眼角皮肤抽搐,牵动半边脸颊都歪向了一边。这副怒容,令所有看到的人,都两股战栗。
“那扔在哪儿了?嗯?”
“臣……记不清了……”
“啪!”怒不可遏的皇帝狠狠一掌抽在赵长安脸上。这一掌打得他鼻血直流,而手上戴的戒指的宝石尖角把他的脸划出了一道大口子,他脸上立刻鲜血纵横。明艳的烛火下,令人看了颇为不忍。
“你为什么要包庇那个狗畜生?你这个好赖不分的混账东西!怎么这大冷的天,还没把他给冻死?——钱怀忠!”皇帝厉斥当时的总管太监,“朕早就令你派两个人看好了那头畜生,怎么不看好,还让他蹿出来祸害人?马上去,把他给朕抓来问罪!”
赵长安头顶如被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请皇上不要牵累别人,那块福祚的确是臣偷吃了,该杀该剐,只请皇上裁夺,这事跟别的所有人都没关系!”皇帝根本不理他:“世子病了,胡说昏话,送回他的寝殿去!”赵长安双臂一振,推开扶他的两名太监:“皇上!”
皇帝一挥手:“堵嘴,赶快架走!”赵长安忽地拔出缘灭剑,过来的四名太监看了,全吓得倒退几步。
“大胆!”皇帝一惊,怒喝,“你敢以武犯上?”赵长安回臂,将剑架在了脖子上:“皇上今天若不治臣擅窃福祚的重罪,臣无颜苟活。为给祖宗和天下人一个交待,臣愿自己伏法!”皇帝嘴唇哆嗦,抖手指着赵长安:“你敢拿死要挟?你为什么要这样死命回护他?”
“求皇上依律治臣的罪!臣幼读诗书,就知道‘君无戏言’四字!而且,臣还知道一句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皇上若信守然诺,让他吃饱穿暖了,那今夜,又何至于……何至于让臣偷走了福祚?”皇帝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身:“传杖!将擅动福祚、扰乱大祭礼的宸王世子杖责三十杖!”
虽才十三岁,但九年的皇宫生活,已令赵长安明了了太多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他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