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夜半私语时
好容朕从容布置,朕还把当年赵裕仁放在父皇汤药中的那种无色无味的‘药引’也放了些许在里面。不过,赵裕仁的意图,是要制造父皇病情渐重,终于不治的假象,而朕却是要为我大宋寻一个好储君。朕这样子做,也是被这个傻小子逼的,不然梅意你的病若是一天就好了,那朕还怎么来得及立他做太子?”
赵长安胸口发闷:“无论如何,我就是不当皇太子!”
“哼,现在,这事可由不得你了!不但做皇太子,看在刚才你要让朕十招的分上,朕还要立刻禅位,让你择吉日登基,君临天下!”
赵长安、尹梅意全傻了,没料到他的心计竟是如此深沉厉害!他的反应之敏捷,下手之快,行事之周密,真正世所罕见。无怪乎当年的夺嫡之争,他虽处劣势,但到最后,却反败为胜,得竟全功。赵长安咬牙,手一扬,一枚火炮冲出那扇大开的殿窗,“啪!”在夜空中绽放出一个鲜红的“天”字。皇帝一愕,片刻工夫,就听见殿外由远而近,响起一连串的呼喝及兵器撞击声,紧接着,眼前一花,殿中已多了两个人,正是游凡凤和花尽欢。
赵长安喝令:“叔叔背上娘,花先生扶了我,我们一齐冲出去!”
“慢!”皇帝身形一晃,已挡在床前,笑容形容不出的狞恶,“想走?可以!且先过了朕这一关!”手一翻,赵长安已被他拍得飞出五丈开外,幸亏正落在一张软椅中,倒毫发无伤。几乎与此同时,游凡凤欺身上前,掌中已多了一柄长剑,可一剑尚未刺出,已急忙回撤,因皇帝的手已放在了尹梅意左肩上:“都给朕站好了,别乱动,朕倒要看看,你们四个,今夜谁能走得了?”赵、游、花三人未料事态在瞬息间急转直下,均愣住了,但投鼠忌器,却无奈其何。
皇帝好整以暇地欣赏三人脸上愤怒不甘的神色:“今夜朕已耗费了太多的时辰,现困乏了,只想回宫歇息。”眼角一扫三人,“怎么,还要朕亲自动手吗?花尽欢,先点了太子和游凡凤的穴道,然后,再封你自己环跳、合谷、膻中等穴。朕数三声,马上动手,不然……年儿,你就要做了没娘的孩子了——!”
赵长安大骇,急忙答应皇帝,只要他不伤害母亲,自己就留下不走。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尹梅意悠悠地叹了一声:“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并立,微雨燕双飞。”
皇帝一愕:这三句词,是当年自己与她在尹府后的疏影苑里,自己脱口吟与她听的晏几道《临江仙》上阕的结句。绿萼华花树下,就要分别时,二人想象着,来年初春,两人再回到姑苏城外的寒山寺,并肩立于中庭的那株杏花树下,笑望花开,笑看花落,笑迎春燕归来。直至此刻,自己犹记得,那时她听了这三句词,低垂螓首,嫣然一笑,偷偷伸过手来,第一次,拉住了自己的手。
两人双手互牵,四目相对,一时多少浓情蜜意,尽在不言中。玉人春华远树般的清丽笑容,立刻在东京少年的心湖中荡起了一层层那终一生一世也永不会平复消散的圈圈涟漪……
此刻,在诸人俱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她为何要吟这三句词?他低头,见当年自己送与她的白玉双缠梅枝簪已被她握在了手中。她幽幽一笑,笑容飘忽、怅惘,一闪,梅枝簪已惊鸿般扎入了她的心口!
“娘!”
“梅意!”
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中,她微微喘息:“嘉德,你……就放过年儿,让他走吧!”皇帝五雷轰顶,一把抱紧她:“梅意!你这是怎么啦?”
赵长安一边猛扑过去,一边疾呼游凡凤。游凡凤纵身上前,伸指就要封尹梅意心口穴道。却见皇帝手指已然点下,但尹梅意抬手一拦:“不要……不然……我就拔簪!”三个人都不敢动了,簪一拔,心血涌流,她立刻就会气绝身亡。
皇帝双泪迸流,浑身发冷般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