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苻融兴起,驱马向前追去,才追出数十步,突见马头前积雪暴扬,竟有一头大熊人立而起!
胯下的马儿一声惊嘶,身子往上一耸,单凭后蹄直立起来。
苻融被颠得身子往后一仰,忙弃缰抓住马鬃,才没被掀翻下去。匆忙之间,只见好大一头黑熊人立在自己面前,他心下不由懊悔:没想自己竟会命丧于此!
耳中却忽听到一声大笑:“小融儿,我只怕你读书读呆了,没想到你骑射功夫终究没放下,还算得上我们氐人子弟!”
说话间,只见那“大熊”抬手往自己胸口一剥,竟剥下自己的皮来。
苻融定睛一看,笑叫道:“二哥!哪里找不到你,竟埋伏在这里吓我!”
他翻身跳下马,冲上前就与他二哥抱住,口里埋怨道:“城里快闷翻天了,你却一个人躲在这里快活。你在龙首原做什么?母亲今儿还在抱怨,说好容易班师回朝,打了个胜仗,也没见你安分在家里待着。”
那被他抱住的人就是苻坚。只见他相貌奇特,身长腿短,两臂垂下长可过膝,上身与下身的比例说不出的奇怪。一张棕色的脸上,五官长得十分开阔,鼻、嘴、眼之间都较常人离得远些,瞳子中还隐隐泛出紫色。
只听苻坚大笑道:“就是城中闷,所以才要出来。朝中也没我什么事儿干。这一带不是野兽袭人吗?我一听说龙首原上下了好大的雪,那些畜生,雪大了没吃的,不更要害人?就带着一队儿郎,前来围猎它们。我誓要半月之内,扫清龙首原!”
苻融嚷道:“这样好事儿,居然不带上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二哥!”
苻坚见到这个自己一向最疼的弟弟,不由也开心,笑道:“带上你?你可不知你有多麻烦。我走了没人在乎,你走了,先是法哥要问,知道我干这事儿,怕是要劝我;然后娘更要问,你可是她心头宝贝,知道要带你猎狼猎熊,还不知跟我闹成啥样……这且不提,皇上不会问吗?皇上知道了,只怕会立时检点起期门军,弄上个千余人马,直杀到这儿来围猎。到时可不止朝中大乱,群臣不安,龙首原这些百姓们怕也安生不了,他们现在,哪供得起这千余人的膳宿开销!”
苻融笑道:“你说东说西,其实不过就是嫌我烦,或是嫌我骑射不好,被狼吃了给你添乱。”
苻坚道:“小融儿,你是讨我夸你是吧?好,那就夸夸你——我这小弟,射术要自称羽林第二,不知还有谁敢腆脸自称第一。走,你既来了,就赶上事儿了。这附近有一头大熊,我追了三天还没打中。只是,你得跟着我的脚步,这雪里藏了好多个陷阱,好在碰上了我,不然熊没猎到,却捕上了你——要把你给伤了,不说别的,光家里那些上上下下的女人怕就要剐了你二哥。”
这一整个下午,苻融跟着苻坚,潜行在龙首原那茫茫的雪原间。
打猎本是他们俩从小玩惯的游戏。那时节,他们还在枋头,每到冬天,苻家子弟们都会去雪地里打猎。
这一下午,像是对他们童年乐事的复习。他们下索套儿,布陷阱,啃冷肉,嚼雪水,倒忙了个不宜乐乎。直到浑身出透了汗,一停下来,风透重衣,说不出的冷,也说不出的爽快。
苻融向苻坚笑道:“二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苻融笑道:“今儿要真碰上熊了,把它逼入死角后,你叫这些亲兵都不要动手好不好?”
苻坚道:“怎么,看你一个人动手吗?”
苻融摇头:“不,是看你一个人动手。”
苻坚笑道:“你当我是皇上!要我逞这个勇做什么?”
苻融道:“我何止劝你逞勇,我还要你听我的话,让那熊弄伤你,最好在你腿上咬上一口。”
苻坚一时侧望向他这个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