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玉如意
意料之中。他根本就没有丝毫降胡之意,只是早晨发现自己吃喝了一顿,又睡了一整晚,精神头比昨日要好得多,似乎身上也不痛了,力气也恢复了,就琢磨着,反正是死,不如我再去痛骂石勒一顿吧。
自己一提想见石勒,蘷安当场就答应了,还:“明公也正欲再见裴郎最后一面。”这明什么问题?明石勒还没有死心,仍然想要招降自己。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干脆我再当面一顿痛骂,骂得他暴跳如雷,那不就能赏我个痛快的了么?哦……也或许未必痛快,但总比这么老悬着心,不知死期何日要来得心情坦然一些吧。
等到进入中军大帐,见到了石勒,裴该一眼就瞟见那柄白玉如意了,于是改变了主意。这柄如意他……或者应该这具体躯体从前的主人当然是见过的,本是王衍须臾不离手的至宝,跟人辩论的时候往往抡着如意来配合语气,套用一个后世的词汇,勉强可以叫“挥斥方遒”。裴该琢磨着,这么大一条玩意儿,应该有点儿分量吧,再加上以黄金加固,可能不那么容易碎裂……我要不要拿它试砸石勒的脑袋来看看效果呢?
虽晋人都已经死光了,但这年月的人并没有什么保密意识,不定自己当面痛骂或者谋刺胡帅的事迹就无巧不巧地能够传扬开去,也算给中华民族留下一份宝贵的精神遗产。而此世这个裴该,因此而名著丹青,流芳后世,就算是自己占用他躯体几的报答吧。
当然了,他知道这具躯体非常羸弱,手无缚鸡之力,而自己前世也没有练过什么武功,估计打不死石勒——能打他个轻微脑震荡就成啊。可是没想到自己实在低估了武人的反应能力,同时也高估了白玉如意的强韧度,竟然被石勒用一条胳膊就给拦了下来。
要知道石勒还在军中,习惯上终日都不卸甲,虽然身在帐内,没戴头盔,护膊、护腕可是全套的,不定就算狼牙棒也挡给你看,更别一具脆弱的白玉如意了……
孔苌死死按着裴该,恨声道:“彼既不肯降,又妄图谋刺明公,便当剖腹剜心,再分裂其尸,以儆效尤!”裴该还没来得及害怕哆嗦,石勒却先摆了摆手:“掷于帐外,且再商议吧。”
蘷安用胳膊肘轻轻一搡孔苌,随即就把裴该给揪起来了,用一条胳膊夹着,直接拖出了帐外。裴该想要挣扎,但蘷安力气很大,手臂如铁,他根本就毫无抗拒能力。等到了帐外之后,蘷安将他用力朝地下一掷,摔得裴该浑身骨头都象要散架一般,随即一声令下,当即扑过来几名胡兵,抽出绳索来,抹肩头、拢二背,就给牢牢地捆上了。
——————————
等蘷安归入帐中的时候,就见石勒已然站起身来,背着两手,正在桌案后转圈。见到他进来,石勒就了:“还记得我等昔日在赤龙苑、骥苑中盗马,越是难驯服的烈驹,越是费尽心思也想得到——想不到这般心境,今日重得体味……”
孔苌想要些什么,却被石勒摆一摆手给阻住了,随即石勒轻叹一声:“晋官千百,都是软弱无能之辈,我见了便有气,唯独裴郎,铁骨铮铮,却很合我的胃口——汝等可有计谋,能使他幡然改图,归顺于我么?”
蘷安答道:“裴郎一心求死,然而死志易下,苦头却不好吃。不如将他交给末将,每日鞭笞,使与牧奴为伍——裴郎是贵介公子,从未吃过苦,定必难耐,时间长了,自然不得不降。”
石勒皱着眉头不话,貌似在思考,貌似又有些不大以为然。少顷,孔苌也开了口,但所的话却似乎跟石勒的要求根本风牛马不相及——“明公,我等既灭晋师,杀却王夷甫等人,下一步要往哪里去?”
石勒随口答道:“当然要拔营北上,自成皋关入洛,会合始安王(刘曜)和王征东(王弥),合攻洛阳,以期一举灭晋……”
孔苌对啊——“裴郎不降,为晋社稷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