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形胜之国
没有还击之力,只好暂且以盾遮挡而已。
裴该的笑容渐趋得意:“如此来,张先生是想做孙叔通,引导石将军为刘季了?”
张宾急忙摆手:“岂敢自比孙叔?而……汉子见在,石将军如何能为刘季?”
“然比石将军为哪位古人?哦,石将军战功彪炳,攻无不取,应该是淮阴侯了……要么黥布、彭越?”言下之意,那几位都不得好死啊!
张宾只好见招拆招,回答:“愿使明公为绛侯也。”绛侯就是周勃,乃是出将入相的典范——他本身就是著名的猛将,后来又入朝做了汉相——用来比拟石勒可能的未来,倒是非常合衬。
可是裴该又把话给绕回去了:“绛侯何曾独领大军,长久游离于本营之外?”
张宾多少有点儿尴尬,感觉一着错失,竟然被对方牵着鼻子大兜圈子。要知道这年月普通士人之间逞才辩论,光讲大道理而不涉及实际事务的,机会并不是太多——高品士人便不同了,如王衍之辈惯于清谈,越是云山雾罩不着调,越显得高深莫测、学识渊博,但张宾根本就不是那路人——裴该上一世可是经常在互联网上跟人打笔仗的,取胜的诀窍就是掌控辩论节奏,以虚打实,连续拋出未必跟主题真有联系的反问,争取把对方给彻底绕晕喽……
换言之,讲论实务裴该肯定不是张宾的对手,可是起谈虚和诡辩来,若是不考虑身份高低,能够平等交流,他都未必会在王衍面前败阵,起码可以腆着脸自我宣布胜利——这七成是靠的后世经验,三成属于这具新身体的家学渊源,因为裴頠本人绍继“正始之音”,就是谈玄的高手,答辩参数那也是点满了的。
张宾只好继续喝酒,借机会岔开话头,拉回到正道儿上去——他终究比裴该年长,又以大辈儿自居,占着可以随时转换话题的便宜——“若我等真能导明公为中国人,裴郎可愿诚心辅佐,以成不世之业?”
裴该也不摇头,却连了三个“难”字——“难,难,难。我看石将军专心灭晋,南北游走,仍如胡人牧马一般,哪里象个中国人?又如何成就大业?刘季有巴蜀、关中为其根基,光武先收河北,曹操地跨兖豫,古来游荡不定之军或可催敌于一时,却断无兴国立业之能。”
张宾辩解:“只为洛阳未下,晋祚未灭,暴政不息,无奈只得游走而已。晋兵分散各州郡,若不逐一摧破,又如何合围洛阳?只待灭晋之后,便可据地……便可守土安民,恢复太平。”随即将身体略略前倾,问道:“据裴郎看来,何处可为明公的根基所在?”
石勒确实一直在找一处合适的根据地。他初起兵是跟随汲桑依附赵、魏间的公师藩,后来战败逃回老家上党,才投靠了刘元海。可是上党距离汉都平阳实在太近了,那地方根本发展不起来,所以才趁着受命伐晋的机会,纵横河南地区,寻找新的落脚点。他也曾一度南下,谋据江汉,但是失败了——张宾当时就极言不可,你带着的都是北方人,怎么可能在南方混出什么结果来?
因此当初裴该他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蹿,势难长久——“似此无根据、无后方,一旦遭受挫败,恐怕会一溃千里,再难复合啊”——石勒才会那么在意,赶紧取出地图来请裴该指点“形胜之地”,差点儿让裴该一如意砸脑袋上。张宾当然也曾经多次劝石勒寻找一个合适的稳固的后方根据地,可以保证户口、兵源和粮秣,以防被别人——比方刘曜、王弥,甚至于汉主刘聪——给卡住脖子,只是暂且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罢了。
有些地区在当地环境上就不符合建基的条件——比方江汉平原——有些地区符合是符合了,但周边势力太过复杂,还没有合适的楔入时机。
所以裴该突然间提到这个问题,张宾当即感起兴趣来了,虽然他不认为裴该一年轻能够出什么道道儿来,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