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司南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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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呆在了当场。
他以前是太小,完全不知道这个司南构的深层用途,他只是单纯地对父皇有着孺慕之情,每天拨动司南杓几下,确定父皇的位置,就可以想象得出他在哪座宫室或者在宫外哪里出巡,在勤政为民还是朝天祭祀。而且若是离得近的话,他就会很恰巧地出现在父皇的必经之路上,完美地演上一出父慈子孝的戏。这也是二十多位兄弟之中,至今依旧是他最受父皇宠爱的原因。
而这次父皇东巡归来,他曾经听孙朔传回消息说,在博浪沙曾有韩国丞相后裔遣大力士投逾百斤的大铁锤刺杀父皇,幸好父皇早有防备,所有车驾都是一模一样。刺客无法分辨哪辆车是父皇所乘,最后幸中副车,虚惊一场。
但若是那个叫张良的韩国后裔,拥有这个司南杓又该如何?父皇的行踪岂不是暴露得彻彻底底?
父皇岂能容忍这世间居然能有此物的存在?
胡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是年幼,但却并不代表他如同表面上的天真幼稚。再往深处思索,他的夫子赵高,为何会把这样一件若是被父皇发现、就会带来灭顶之灾的东西送给他?
赵国皇宫收缴而来……赵高……
胡亥回忆着赵高把司南杓交给他时所说的话,那赵高并不是武将,却戴着赵武灵王青丝系绲双尾竖武冠。
一个近臣可以戴得起赵王的武冠,而这个人又姓赵,难道是巧合吗?
那就完全可以推测出,这司南杓本来就是属于赵高的,而赵高应该就是赵国的王室子弟,因为很早就通过司南杓认出了父皇就是天命所归的帝君,所以才一直甘心服从。
但为什么他现在又不再用了?而是送给了他?
一旁的孙朔忧虑地看着胡亥,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小公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晴不定。
“孙朔。”许久之后,胡亥才开口打破了偏殿内的寂静,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嘶哑,“把这个司南杓收起来吧,不要再让我看见。”
构
“……诺。”
胡亥睁开双眼,入目的再也不是熏香缭绕帷慢飘动的殿室,而是车水马龙嘈杂喧闹的现代。
炽热的太阳光被头顶上的大黑伞遮挡住了大部分,但依旧让他的身体有些难熬。
身后刺耳的喇叭声不断,胡亥才意识到他居然正在马路中央发呆,连忙快走了几步避到了人行道,站在了摩天大楼的阴影处。周围路过的行人注意到他肩上的小赤鸟,和他藏在风帽中露出的些许银色长发,频频回头,但也仅限于此。更多的人都目不斜视,匆匆忙忙地奔走在大街小巷间,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对待陌生人顶多就是多看两眼罢了。
但这样的社会令胡亥异常的不适应,分外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格格不入。
若不是皇兄醒来后非要坚持住在这座城市继续那个医生的职业,他一定会劝皇兄搬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去。
胡亥闭了闭赤色的双瞳,想起刚刚回忆的片段,但事实上,他连孙朔的面目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大记得了。他父皇的、赵高的脸容,也都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模糊不清,就连皇兄原本的样子,他也记不太清了。
岁月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会把世间所有的物事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这样的坚持,究竞到底值不值得呢?
皇兄抛弃了他,就说明不再需要他……
那他苟活在这个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胡亥举着黑伞,慢慢地沿着商业街往里面走去。
他决定最后再努力争取一次。
陆子冈愕然地眨了眨眼睛,怀疑面前这个大大方方推门而入的家伙,其实是一个幻影。
胡亥平静地收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