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话
和钞票被风腐蚀的声音。
“好可怜……”林夏小声说。
“ 他是很可怜的, 外人都说他是疯子, 是见钱眼开的奸商……”
“不!我是说你很可怜。”林夏不忍地看着紫弦,“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还要继续抓着他不放手……”
紫弦一怔,把脸扭了过去,今晚一直含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有个很讨厌的人跟我说过一句话,人和妖物都会把自己困在心的围城里,勇敢的人开门走出去,脆弱的人只能打开门放别人进来。”林夏说着看了看白起,白大夫还是那样冷如冰山。
“我想现在这样项伯言也不会开心的,他被困在钱的围城里,而你却被困在他的围城里……”
“林小姐,谢谢你!”紫弦擦了擦眼泪,“可我除了继续现在的生活……又能做什么呢?”
“我看未必能继续下去了。”白起忽然说,“白天时我已经做了诊断,项伯言的肉身支撑不下去了,他本是凡人,肉身能够经受蓬莱之力百多年的冲击已经是你能力的极限了。现在出现所谓‘感冒’的症状,就是肉身崩溃的前兆。一旦崩溃的话,那股残存的执念恐怕就要催生出真正的妖物了。”
“啊!那该怎么办?”林夏也不知所措了。
“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了。”白起点燃了一支烟。
紫弦认出了那支烟,她想起白起说的话,那种烟叫桃源乡,有某种神奇的麻醉效果。
“需要我帮你做个了断么?”
“请大人帮我!”紫弦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就算不要这千年修为,就算粉身碎骨,也请大人让他能够解脱!”
“不需要粉身碎骨,只需要你现在看着我。”
紫弦一愣,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起,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几乎是透明的,双眼之中一片万古不化的幽蓝!他口中的香烟忽然闪亮,一口纯白的浓雾扑面而来,鼻间只留下一股醇厚的烈酒香气。
“去吧,去桃源乡里找到那个人,做出你该做的选择。”
白起的话还在耳边,而紫弦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从云端坠落……
再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茂密的翠竹。
这院落,这竹林……
难道……
紫弦颤抖着走上石阶,推开雕花的木门。房间里依然是当年的陈设,墙上悬着一把古琴,和几副项伯言手把手教自己画的花鸟图,挽着紫幔的床头放着两件衣服。
一件是男装,另一件就是那身猩红的纱裙,仿若嫁衣。
换好衣服,来凉亭见我。
素笺上依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字体,虽然有些慌乱,却还是那么清秀有力。
做我该做的选择……
猩红的裙摆拖过石板路面,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走过天井,
走过荷花缸,走过戏台,走到花园的深处。
这是梦境么?可自己经过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这又怎能复制?可这是真实的么?过去的事情又怎么能重来?
只有当那个凉亭中孤独清瘦的背影出现时,她才不再怀疑——因为她已经顾不上怀疑了。
“你来了?”项伯言转过身,那双眸子清雅如兰,见到红衣的美人又惊又喜。
“久违了……”
久违了?为何是久违?可项伯言已经顾不上多想迎了上来。
“你穿女装果然很美,我没看错。”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怜爱中带着些顽皮,“到底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
“女娇娥,永远都是女娇娥。”紫弦点着头,泪水却早已止不住地落下。
“哭什么……我又未曾欺负过你。”项伯言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