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
看着我,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湖水。夏天的时候我经常去那里游泳、划船钓鱼,望着湖水映出翠绿的山峰,然后慢慢地睡着。
“我是画家。”我只有这一个答案,伯爵是我继承的,少校是我想抛弃的,只有画家才是真的我。
“你好,画家先生!”艾琳屈膝行礼,“你的舞伴呢?”
“我……我没有舞伴。”
“我的舞伴看起来对你的上司更感兴趣。”她冲远处一群人努了努嘴,“皮埃尔总想要巴结你们德国人。”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她说的皮埃尔,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刚才宴会主人特别介绍过他,是个最近势头正劲的画家。
“你讨厌德国人么?”我对自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感到懊悔,她还能怎么说,难道要指着鼻子骂我是德国鬼子么?我们本来就是不被欢迎的人。
“你们开着坦克进入这个国家,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最重要的是你们德国人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舞者!”她直爽地说完,恶作剧般看着吓呆了的我。
我在确保这番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她得意的样子犹豫了片刻:“我想请你跳舞。”
艾琳有些惊讶,她上下打量着我,像是看着房子里的大象:“你很特别。”
“只不过我们要等下一首曲子。”我看了看舞池里欢快的人们,脸色有点窘迫,“我不太擅长这种舞。”
“这叫爵士乐,和你们德国贵族家庭必修的华尔兹不同,需要跟随着音乐释放自己。”她顽皮地笑了,像个天使一样,“或者跟着我。”
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看到我跳这种舞,恐怕会愤怒地掏出手枪吧?
可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好……
我们的确跳舞了,而且跳了一整个晚上。管他的战争,管他的元首,管他的亲善,只要握上她的手我就拥有了一切。
“你真美。”我恨自己不是个诗人,说不出那些美丽的辞藻。
“你很诚实,我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
“问你什么?”
“我是什么人,我来自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男人见到我都会问我这些……”艾琳一下子抛出很多疑问。
我想了想说:“只要你能给我做一次模特,你的世界就会对我打开。”
“画家先生,你对多少个女孩说过这种谎话?”她捏了捏我的鼻子,“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不到一点羞愧?”
“我没有骗你。”我像个急于对老师证明自己的学童,“请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你真是特别呀,画家先生!好吧,那我们最好快一点离开。”艾琳鬼鬼祟祟掏出一串钥匙,“我刚才‘恰好’捡到了占领军司令的司机遗落的钥匙。”
“起码我们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笑着说,“你是个罪犯,一个贼。”
“快!我感觉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们蹲在吧台后躲开卫兵的视线,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笑声溜出舞厅,临走前还拿走了舞厅里最后一瓶香槟。
舞厅里,没人注意到那辆梅赛德斯六轮防弹礼车悄悄驶出了车库。
我们穿行在空无一人的巴黎街头,她打开了敞篷,脱下鞋赤脚站在车座上,伸出双手感受着风从指间吹过,兴奋地尖叫着。
那一晚,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
第二天清晨,我在住处的阁楼画室里醒来,身边的她依然睡得香甜。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我悄声地问上帝,为什么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女人,会选择了我。
“因为你是特别的。”她微微睁开眼甜甜地笑着,随即又沉沉睡去。
床脚的画布上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