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必须做的
“找人给毅力擦洗一下。”他一边说着,把缰绳推到丹尼面前。
这片营地中海丹人的区域与两河人杂乱搭建的帐篷和棚屋简直有天壤之别,在这里,尖顶的帆布帐篷排列成标准的直线,大多数帐篷门口都立着搭成规整圆锥形的钢矛,上了鞍的战马被拴在帐篷旁边,随时都可骑用。在这里,佩林只看到马匹甩动尾鬃,长枪的飘带随风摇曳。帐篷间的道路宽度完全一样,篝火也都笔直地排列着,就连这些帐篷收迭起来时留下的折痕也都能连成一条条直线。一切都整洁有序,井井有条。
一股麦片粥和煮橡子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一些穿绿色外衣的士兵正在用手指剐蹭锡盘上最后一点午餐,其他人已经在刷洗煮食罐了。这里没有任何人流露出丝毫的紧张,他们只是吃饭,处理杂务,没有兴奋或喜悦,焦急或沮丧,他们只是在做必须做的事情。
一大群人环绕在标明营地外缘的尖木桩数组附近,其中不超过半数人穿着海丹人的绿色外衣和抛光胸甲,另一些人则拿着长枪,或者在满是褶皱的上衣外面佩着剑,那些衣服大多粗陋不堪,也夹杂着几件丝绸和优质羊毛的外衣。但除非和索哈勃人相比,否则这些人没一个能被称得上是干净的,马希玛的部下就算是从背后也能一眼认出来。
当佩林向那群人走过去的时候,蓦然间闻到了另一股气味,是烤肉的气味,还有一些佩林竭力不想去听的沉闷声音。他推开众人,想走进去。那些士兵看到是他,才不情愿地让开道路。马希玛的人则冷冷地瞪着他,嘟囔着“黄眼睛”和“暗影生物”。不管怎样,佩林终于还是走进了人圈。
四个红发或浅黄色头发的高大男人躺倒在人圈里,他们都穿着灰褐色的凯丁瑟,手腕和脚踝在背后被绑在一起,在膝盖和臂肘后面还绑着粗大的树枝。他们的脸上满是青肿,嘴间塞满了破布。第五个人全身赤裸,四肢分别被紧绑在一根木桩上,身子被悬在半空。他的手臂和腿都被拉得筋肉纠起,但他还是在拼命地挣扎着,哀嚎声不停地从他被破布塞住的嘴里传出。在他的肚子上放着一堆冒着青烟的热煤,这就是佩林闻到烤肉味的原因,有些煤块已经粘在他的皮肤上,他的每次挣扎,都会让一些煤块掉下来。而一个穿着肮脏的绿色丝绸外衣的家伙蹲在他身边,一边咧嘴笑着,一边用钳子从一个锅里夹起新的热煤放上去。佩林认识他,他的名字叫哈锐,嗜好将人的耳朵穿在一根皮绳上,作为收藏品,无论是男人的耳朵,还是女人或孩子的耳朵,他都不会介意。
佩林不假思索地大步走过去,将受刑者肚子上的煤堆踢掉。有些煤块砸到了哈锐身上,让他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向后跳过去,结果他的手按在放煤块的锅里,立刻又爆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他倒在地上,抱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向佩林瞪过来。那副样子十足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鼬鼠。
“这些野蛮人善于伪装,艾巴亚。”马希玛说道。佩林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就站在这里,在他剃光的头皮下面,一张脸就如同一块堆满乌云的石头,燃烧着不祥火焰的黑眼睛里流露出相当程度的轻蔑。疯狂的气息透过炙烤皮肉的焦臭味,直刺佩林的鼻孔。“我了解他们。他们装作感觉到痛苦,但他们并没有,绝不像普通人那样。想让他们说话,就必须有让岩石哀嚎的决心。”
亚甘达站在马希玛身边,他的手紧握住剑柄,但依旧不住地震颤。“也许你愿意失去你的妻子,艾巴亚。”他咬着牙说道,“但我不会失去我的女王。”
“必须这样。”亚蓝的声音半像乞求,半像命令。他站在马希玛的另一边,双手紧握着绿斗篷,仿佛要阻止自己抽出背后的长剑,他的眼睛几乎像马希玛的一样炽热。“你教过我,一个人要做自己必须做的事。”
佩林强迫自己松开双拳。必须要做的,为了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