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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人远去,空留了一个丢了魂魄、舍不得离开的沈子居。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这片靛蓝色中,沈子居才略略失落地往回走,边走边想,等他为她准备的礼物完成,她是否会开心到一生一世都不离开他呢?

    夜风吹过他发烫的脸颊,酒意醒了大半,他裹了裹外衣,快步朝山坡地另一端而去,心情也从飘摇迷离回归到平静正常。家中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奶奶说,马上又要再开一间酒楼,要他更上心更努力;再想到岳如意,颇少言语,每当奶奶急不可耐地说想抱孙子时,她也只会害羞地转过头去。这样的妻子,远比他预想中的好一些,言听计从,温良沉默,就当她是一杯白开水,放在那里做做样子也好。反正,他省心,奶奶也开心,也不耽搁他去隐芳庐,三全其美,何乐不为?

    当沈子居的背阴消失在夜色中时,湖岸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一片云雾飘来,月色黯淡,却怎样也黯淡不了月下之人的脸孔,即便到了现在,他的风采也未曾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又半分折损。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目送沈子居的离去,然后,一次又一次压下了那个令他万分厌恶但又渴望去做的念头,很辛苦。

    他深吸一口气,跪到湖岸边,捧起冰凉的湖水往自己脸上浇了几下。

    水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落,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可手指却在左眼下方停了许久——那里,曾有一道伤疤。

    此刻,他最想念的就是那道疤,可惜,却已经失去了把它找回来的能力。

    月色重新亮起来,她刚刚停好了船,袅袅娜娜地朝她的居所走去,手里抱着一捧新摘的靛荷,花映红颜,撩人心魄。

    她没有回隐芳庐,而是从大门前绕过,沿着竹篱走到一片四方形的草地上,草地正中,立着一块用木料刻成的墓碑,上面是她亲手刻下的字迹——“落花冢”。

    她走到墓碑前,轻轻放下手里的荷花,看着脚下长势喜人的野草,说:“如今正是一年中靛荷开得最美的时候,我摘了一些来,你们一定喜欢。”说罢,她沉默片刻,又对着空气道,“若我没有记错,这已是我第一千八百八十二次问你,总是跟在我身后,就一点都不闷吗?”

    “给死去的人送花,岂不是更闷?”他站在她身后,冷望着她婀娜的背影。

    多少个千年过去,她的模样,丝毫不曾改变。

    “美好的东西,自然要多多分享。”她回头,美目含笑,“她们帮了我的忙,我表示一点谢意,并无不妥吧?”

    “你从无内疚过?”他将目光移开,刻意避过她的视线。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她转过身,毫无畏惧地走到他面前,睁大眼睛,用最纯净无辜的眼神端详他的脸孔,“你到底是谁呢?!如果是想取我性命替天行道,随时欢迎。可你已经跟在我身后十年有余,从江南到洛阳,再到这里,你不动手,我都替你着急呢。”

    他推开一步,始终不看她的眼睛,说:“我会让你停下来。”

    “你?!”她翘起兰花指,从未笑得如此开怀,“你会杀了我吗?”

    他不答。

    她放下手,踮起脚,把嘴唇凑到他的耳畔:“你不想杀我,你想杀的,是我身边的男人。”

    他的心,像被毒虫蜇了一下。

    她站直身子,像得了一场舒心的胜利:“我会照我的习惯继续去爱这个世界,活得比花儿还美,比神仙还快乐。不过,也随时欢迎你来杀了我。”

    留下一抹浅笑,一股幽香,她从容地越过他,走回属于她的小世界。

    他愣愣地停在原地,墓碑被月光映得惨败。

    四个少女的枯骨,就躺在地面之下,也许,比月光更白。

    她们,成全了她不老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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