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骨鸣镝
杀掉他这个累赘了。
见冒顿还要措辞搪塞,青年上卿淡淡地用匈奴语道:“其实我还是会说一些匈奴话的。”
冒顿的表情立刻尴尬了起来,那岂不是他方才祈祷忏悔的话对方都听到了?还没等他狡辩,他的奴隶就自己微微一笑,流利地复述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
“睡觉!”冒顿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粗暴地拎起一旁的另一条毛毯,把他的奴隶卷入怀中,然后还不忘抱怨一句道,“你怎么这么冷?要不是我照顾你,说不定你早死了。”
被两条铁箍一样的手臂禁锢着,青年上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体温早就比常人要冷上许多。这段时日,他们都是如此休憩的,就是因为冒顿怕他趁他沉睡的时候溜走。而且直接头枕大地,若是远处有马蹄的声音,提前很久就能听见。
其实他也听不太懂匈奴语,只是简单地利用强大的记忆力复述对方的话语,但听得懂的零星的几个词语,再加上冒顿今夜与众不同的情绪,很简单就能分析出对方的想法。听着身侧渐渐平缓的呼吸,青年上卿的脸容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他也不是没想过趁机杀死对方,只是这样尝试了几次之后,发现不管冒顿看起来睡得有多沉,他只要略一动弹,对方都会在下一刻惊醒过来,无一例外。
虽然并不需要休息,但身体的疲惫还是存在的,青年上卿仰望着璀璨的星空,背靠着坚实的大地,焦躁的心竟然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难得大脑一片空白,不再去想自己的处境,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等青年上卿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是被绑在了一根长竿上,长竿的一端深深地插入了土地之中,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他的嘴也被布条堵住,而夜色深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隐约可以看得到正前方,有个人影在鼓捣着什么,偶尔可以听得到弓弦的拨弄声。
“醒了?”冒顿的声音传来,在风中听得有些不真切。
“韩信,我无法带你回王庭,也下不了决心杀掉你。
“所以,就交给上天来决定吧。
“这是我做的一个简易机关,离太阳升起还有半刻钟的时间,等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这块石头会掉落在地,而这柄手弩会自动扣动悬刀,这鸣镝箭会射穿你的胸膛。
“希望在天亮之前,秦军会找到此地。
“这是用狼的颔骨所做的骨鸣镝,此等声音最佳,适合为你送行。
“愿龙神保佑你。”
冒顿干脆利落地说完,便牵着四匹马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生与死,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或左或右的选择。匈奴人从来不畏惧生死,不管是别人的生死,还是自己的生死。
而在这位与众不同的奴隶身上,冒顿决定做一个有趣的试验。
他知道他的这个奴隶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否则身后的秦军追兵不会穷追不舍,甚至追兵还越来越多。他估算着,差不多等到天亮,那些秦军应该就会到达这附近了。
所以,还真是期待在那支骨鸣镝响起的时候,秦军听到响声寻来,却只找到了一具尸体的景象呢。
即使只是幻想,冒顿都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留在现场亲眼旁观。
天边第一缕阳光终于从地平线上投射而来,冒顿兴奋地眯起了双眸,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拍马飞驰。
一声凄厉的鸣响声从他身后传来,就像是神灵驾临此处的号角声。
胸口的玉璇玑隐隐发热,温暖了他冰冷的身躯,像是已经死去的躯体,因为这一点温热,而又重新回到人世间。
“毕之……毕之!”
青年上卿虚弱地睁开双眼,正好看到一脸焦急的扶苏。他从未看过如此狼狈的大公子,短短数日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