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商人
某个时空区域回不来。但像任有财这种生命力强悍的家伙,真的不害怕这种结局。我犹豫地说,这事怕得从长计议,任有财的脸说变就变,粗野地骂:
“娘的,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他看见我的怒容,嘻嘻笑着,“别生气,我是个粗人,刚才的话全当是放屁。怎么样,今天能不能拍板?不能就散伙,我还去干我的牛皮猪鬃生意。”
我终于做出了此生最果敢的决定:“好——吧,我同意。”
我们跳过了无人试验阶段,也就省去了自动控制系统的研制。现在,余下的工作就是尽可能检查样机的可靠性,同时从零开始对任有财进行训练。我曾提出,即使按他的意见跳过无人旅行,也不必让他去呀,我去更合适些,有什么小故障也容易处理。他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
“少废话,要么我去,要么合同玩儿完。”
我耐心地教会他所有操作,同时进行时空旅行的道德教育。我说,你不能和异相时空有任何物质上的交流——要是把一支五四手枪交给荆轲,历史就得重写啦。历史处于行进过程时有无数的可能性,但“已存在”的历史则凝固了,板结了。时空旅行必然对历史形成一些微扰,这是允许的;但一旦超过限度,就会造成时空结构的破裂,那时的剧变或灾难就非人力所能控制。我反复问他:
“这些道理你懂不懂?”
“懂。你放心,我是商人,不是革命家。我干吗要造成时空结构的破裂?眼前这小日子我过得蛮滋润呢。是不是已形成法律?”
“什么?”
“你说的时空旅行的禁令是否已形成法律?”
“没有。法律总是滞后于现实。第一次时空旅行还没开始呢,怎么可能有正式法律。”我从他的追问中悟到某种危险,便正告道,“虽说还没形成正式法律,但它是时空旅行者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是一种潜法律。你必须无条件遵守,这上面没一点通融余地,否则咱们的协议就玩儿完。”
话一出口我就感到惊奇,和任有财才接触三天,我怎么也学会他的切口?任有财笑嘻嘻地说:“别担心,我一定严格执行——再说我是在你们眼皮底下出发回来,就是想有什么夹带也办不到哇。”
五天后,一切准备妥当。他此次的旅行时间预定为15天,所带的给养是我们双方商定的,尽可能简单。食物和用水之外,还有一支电筒,一把匕首,一个打火机,一盒清凉油(他说他最怕蚊叮虫咬),一个指南针,一支签字笔,一本日记(精装大开本带拉链,他说,虽然咱是粗人,也要好好记下这历史性的时刻),一面小圆镜(我得注意仪容,不能给21世纪的人丢脸是不是?)和一块手表。他原想带计算器和手枪的,我觉得这两样东西万一遗忘在古代太危险,就没有同意,他也没有坚持。
在他坐上时间车之前,我指派研究所的小李借口安全检查,对他进行彻底搜身。说实话,对他的承诺我只相信一半,我可不能让他在第一次时空旅行中捅出什么娄子。检查结果很满意,他带进时间车的全是上述日用品,没有夹带纸币首饰什么的。咪咪也赶来送行,缠着他从隋唐五代给捎回一些小礼物。任有财很有道德感地说:
“扯淡,我可不想造成时空断裂——时空断裂后谁知道你会跟哪个男人?”
我彬彬有礼地请咪咪让开,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任有财坐进时间车,盖好顶盖。在这么个重大的历史关头,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关头,再勇敢的人也难免紧张,但任有财不。他神情自若,意态昂扬地说:
“姚老师,我要出发了!”
“祝你一路顺风!”
他按下转换钮,一片绿雾包围了时间车,然后它失踪了。
异相时空的活动无法进行精确的监控,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