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人
廓”。
公孙教授冷淡地说:“以后吧,等以后我有时间。”
第二个被调查者是林达的女友苏小姐。她相当漂亮,可以说是性感,那时天气还很凉,但她已经穿着露脐装,超短裙,一双白皙的美腿老在调查人的眼前晃荡。两个调查者对她的评价都不高,说她绝对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林达尸骨未寒,她已经谈笑风生了,连点悲伤的神情也不愿假装,甚至有调查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还在电话里向某个男人发嗲。
苏小姐非常坦率,承认她和林达“关系已经很深”,不过早就想和他拜拜了,因为他是个“书呆子,没劲”。不错,他的社会地位高,收入不错,长得也相当英俊,但除此之外一无可取。幽会时林达常皱着眉头走神,他的思维已经陷入光缆隧道之中,无法自拔,那是狭窄、漫长而黑暗的幽径。他相信隧道尽头是光与电织成的绚烂云霞,上帝就飘浮在云霞之中。林达很迷恋他的女友,迷恋她高耸的乳胸、修长的四肢、浑圆的臀背及其他种种妙处,即使在追踪上帝时,他也无法舍弃这具肉体的魅力,公孙教授的分析并不完全适合他,但幽会时他又免不了走神。“我看近来他的神经不正常,肯定是自己寻死啦!”
关于林达死于“精神失常”的提法,这是第二次出现,调查者请她说一些具体的例证,苏小姐说,最近林达把白蚁啦,蚂蚁啦,黏菌啦经常挂在嘴边。比如他常谈蜜蜂的“整体智力”,说一只蜜蜂只不过是一根神经索串着几个神经节,几乎谈不上智力,但只要它们的种群达到临界数量,就能互相密切配合,建造连人类也叹为观止的蜂巢。它们的六角形蜂巢是按节省材料的最佳角度建造的,符合数学的精确。对了,近来他常到郊区看一个放蜂人……
调查者立即联想到电脑屏幕上的奇怪留言,不用说,这个放蜂人必定是此案的关键。他们请她尽量回忆有关此人的情况。苏小姐说,我真的不清楚,他是一个人骑摩托车去的,大概去过3次,都是当天返回,所以那人肯定在京城附近。林达回来后的神情比较怪,有时亢奋,有时忧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智力层面”等,我记不住,也没兴趣听。
调查者当然也盘问了案发那晚她的活动,确信她不在现场,便准备告辞。这时苏小姐才漫不经心地说,噢,对了,林达有一件风衣忘在我家,里边好像有放蜂人的照片。听了这句话,调查人的心情真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衣袋里果然有一厚叠照片,拍的大多是蜂箱和蜂群,只有一张是放蜂人的。那人正在取蜜,戴着防蜂蜇的面罩,模样不太清晰。但蜂箱上提供了宝贵的信息,上面有红漆写的地址:浙江宁海桥头。
调查进行到这儿可以说是峰回路转。老刑侦人员常有这样的经历:看似容易查证的线索会突然中断,看似山穷水尽时却突然蹦出一条线索。3天后,调查人已经来到冀中平原,坐在这位放蜂人的帐篷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油菜花,闪烁着耀眼的金黄。至于寻找此人的方法,说穿了很简单。他们知道这些到处追逐花期的放蜂人一般都不自备汽车,而是把蜂箱交火车或汽车运输。于是,他们在本市联运处查到了浙江宁海桥头张树林在15天前所填的货运单据,便循迹追来了。
不过见面之后比较失望。至少,按中国电影导演的选人标准,这位张树林绝对不是反派角色。他是个矮胖子,面色黑红,说话中气很足,非常豪爽健谈。可能是因为放蜂生活太孤单了,他对两位不速之客十分热情,逼着客人一缸一缸地喝他的蜂糖水,弄得调查人老出外方便。帐篷里非常简陋,活脱一个21世纪的中国吉普赛。一张行军床上堆着没有叠起的毛毯,饭锅是用三块石头支在地上,摔痕斑斑的茶缸上保留着“农业学大寨”的红字。他的唯一同伴是他的小儿子,一个非常腼腆的孩子,他向调查人问声好,就躲到外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