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乱命不从
世后,傅雁书便正式拜可娜夫人为母,所以虽然他岳父,吏部司司长费英海也在雾云城,费云妮还是跟着可娜夫人住。和费云妮成婚刚要快到一年了,不过这个结婚纪念日显然已不能一同度过。傅雁书字斟句酌地想着给妻子解释的话,他为人一直有点古板,不擅说什么情话,可是想到娇妻,心里总是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柔情。
写完了给妻子的信,又给可娜夫人写了一封。写到“军情万变,儿身为军人,若有不测,还望义母照料云妮为感”时,觉得这话未免不似母子的口吻,而且也更像是遗书,实在不吉利。他将信团作了一团,又抽出一张信笺写下去,可怎么写都觉得不妥当。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更点。
军中每晚都要打更,一方面是巡逻,二来也是让人随时知道时间。此时已交三更二点,夜很深了。傅雁书这时觉得身上有点闷热,顺手推开了窗,却见窗外正下着濛濛细雨。这是第一场秋雨,吹进来的风将残余的暑意驱得一丝不剩,吹到人脸上时还有几分寒意。天上,却是漆黑一片,星月皆无。傅雁书看着这一片暮色,无声地叹了口气。
人生如梦啊。他想着。
他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今夜,真觉得这人生如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噩梦。为了一个口号,本来没什么两样的一国之人成了血战不休的仇敌,这一切让傅雁书越来越茫然。不说别人,妹妹嫁给了郑司楚,自己和妹夫却是交战双方的主将。这种纠结的关系,在士兵中也会有不少吧。那么,这场仗的意义到底何在?无论哪一边胜利的,建立的还是共和国,历史仍然回到了原点,那么战争到底有什么意义?惨烈的战争,使得人口在急剧减少,而为了夺取胜利,双方又都在拼命地征兵。这种近乎涸辙而渔的做法,又到支撑到什么时候?即使北军此次总攻很快就取得全面胜利,得到的,也是一个已经残破不堪,国力大大衰退的国家。可以说,这场战争,注定不会有胜者了。
夜风吹过来,“啪”一声,将案头一只木马吹得倒了下来。傅雁书拣了起来,拿在手中看着。这是师尊的遗物,听可娜夫人说,师尊生前最爱惜这些,因为这本是一个故人所雕。那故人去世后,师尊就在拼命搜罗故人的作品,已收集了不少,其中最爱惜的还是这匹马。看这匹马,刀法流畅自然,马的形态维妙维肖,照理定是个有名的大匠所作,可是底座也根本没有落款。这马神采飞扬,似乎随时都会腾空跃起,飞扬而去。他看了看,将木雕马在案头放好,关上了窗。
郑兄,妹妹,我如果战死,你们肯定会照顾云妮的,我又有什么放不下?
坐在案前,傅雁书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给可娜夫人的信也写得顺畅起来,不过无非是一些寒暄。人命由天,一切都让上天去决定吧。再过几天,总攻就要开始了。
傅雁书在房中这样想着。此时的江上,陆明夷却在想:总攻多半不会开始,一定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了。
虽然冯德清亲自前来,严命总攻要按时开始,但陆明夷总觉得,总攻不会按时开始。上书遭斥,以及这一次冯德清微服前来,这两件事让陆明夷对冯德清失去了信心。这个新任大统制,能力远不及大统制,却更加执拗,如此之人,绝对成不了大事。
其实在来东阳城之前,他安排的细作已然将北方各省发生民变的事都报过来了,甚至比傅雁书接到的还要详细一些。
只有狄复组有这个能力。在看过了一遍汇报后,陆明夷已然得出这个结论。说实话,他对狄复组其实一直没有多在意,觉得这只是一伙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只是异想天开地要谋求狄人复国。连狄人中的大部份都很认同共和国,狄人复国这个目标无异于痴人说梦,可见这个组织的不切实际。然而现在却证明,这个组织岂但没有不切实际,还非常实际,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冯德清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