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
望的是,来到客房后,那对大学生已经杳无踪迹,看样子是去山上拍摄风景了,屋子里只凌乱地堆着一些杂物和一部袖珍DV机。无忧无虑的日子真是让人羡慕,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有些伤感,如今的自己居然要靠别人获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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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餐时间,小美都在不停地说着学校的趣闻,她对新学校、新同学、新家已经完全适应了,完全没了刚来时的哭闹。只是,牧野没有心思听女儿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和小美相比,他反而越来越不适应现状了。
小美是个敏感的孩子,看出了父亲的厌烦,转移了话题:“奶奶今天还好吗?”
想不到的是,牧野对这个话题更加反感:“好了,吃完了上楼睡觉去!”
小美并没有离开座位,反而很生气地瞪着牧野,那样子像牧野做了什么坏事,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感到愧疚。这眼神激怒了牧野,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小美吓了一大跳,不得已才含着泪水上楼去了。
望着女儿的背影,牧野的脑袋都快炸了。他真后悔当初生下小美,如今,他不仅要照顾母亲,还要看管女儿。但是生活不会因为后悔而停止前进,他揉了揉脑袋,母亲晚上还要吃一次药,该去厨房为母亲熬药了。
牧野迅速地收好碗筷,匆匆来到厨房,开始为母亲熬制汤药。今天的夜晚格外安静,唯一的两位旅客刚刚打来了电话,说是要在山上露营,以便明早能够欣赏美丽的日出,真是浪漫得令人妒忌。
牧野完全没有时间去妒忌什么,他已累了一整天。在药味的侵袭下,好不容易清水煮成了黑色液体。他麻利地将汤药倒进碗里,端着汤碗再一次向母亲卧房走去。由于旅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为了省电,他只开了一盏走廊灯。
昏昏暗暗的灯光,照得墙壁一片惨白,有些鬼魅。
牧野大脑空白地来到母亲卧房门前,刚要推拉门,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低沉的呻吟。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自从母亲患病以来,已经不止一次经历生死瞬间了,他也不止一次见过母亲犯病的样子,每一次都要靠一些速效而昂贵的药物将母亲拉离死亡线。
这些药物,牧野总是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当听到母亲的呻吟时,牧野知道母亲又犯病了,必须赶紧给母亲服药。可就在他准备冲进去的一瞬,突然又停住了。他像中了邪一般,放缓了所有动作,轻手轻脚地将药碗放在地上,又轻手轻脚地将拉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母亲的屋子一片漆黑,为了省电,她没有开灯。
有明亮的月光从窗子外射进来,白花花地笼罩着整个屋子。
牧野看得很清楚,母亲的确是犯病了。她像以前一样,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前衣服,扭结成一团,一只手徒劳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僵直地抓挠着地板,一次又一次,声音细微而刺耳。
“妈妈……”牧野呢喃了一句,身子微微动了动,却再一次静止下来。
在那一瞬间,牧野的脑海里充满了杂乱的回忆:妻子决绝的面孔,女儿不愿离开旧学校的哭声,自己最后一次上班的愁容,这一切像一条绳索一般,牢牢地禁锢了他的身体。从幽暗而漆黑的深处,不断传来一个声音——不要进去、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是的,所谓的感情在牧野看来,已一文不值。
一个曾和自己朝朝暮暮、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都可以不顾一切,那牧野还有什么可以信赖的?即使是母子之情在这一刻也成了折磨纠结,假如母亲就此离开,将会是无限解脱,从此以后,生活或许会回归彼时的安逸。
而生老病死不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吗?也许,片刻的绝情带给母亲的也是一种解脱。
牧野的脑子好像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