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毫敬畏,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请进!请进!”
保罗犹豫了。幻象中没有侏儒,除此之外所有东西都和他的预知幻象完全相同。幻象中的偏差无关宏旨,并不影响向无尽未来延伸的幻象主体的真实性。正是这些偏差才给了他勇气,使他心存希望。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上空。他的月亮从重重阴影中飘了出来,像一颗闪亮的乳白色珍珠。这个月亮纠缠着他,使他惶惑不已。它到底是怎样坠落的呢?
“请进。”侏儒再次邀请道。
保罗进去了,只听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在防止水汽外泄的密封槽中锁定。
侏儒在他前面带路,大脚板啪哒啪哒踩在地板上。他打开一道精巧的格栅门,走进盖有屋顶的院子,手一指,“他们等着您,陛下。”
陛下,保罗想。就是说,他知道我是谁。
没等保罗仔细琢磨这个新发现,侏儒已经从旁边的一条走廊溜走了。希望在保罗心中翻卷着,像一阵狂乱的风。他走过院子。
这是一个晦暗阴沉的地方,一股让人沮丧的恶心气味。这个院子的氛围让他有些畏缩。两害相权取其轻同样是一种失败吗?他没有把握。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多远?
光线从远端墙上一道窄门射了出来。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他强压下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理会那股难闻而不祥的味道,走进门洞,来到一个小房间。以弗瑞曼人的标准,这个地方简直没什么装饰,只在两面墙上挂着慢帐。一个男人面对门坐在一个深红色的软垫上。左边一道门后毫无装饰的墙上晃动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幻象攫住了保罗。未来正是沿着这条道路发展的。可幻象中为什么没有出现那个侏儒?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偏差?
一瞥之下,感官已将整个房间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这地方虽然陈设简单,收拾得却十分认真。一面墙上的挂钩和支架表明那里曾经悬挂着幔帐。保罗知道,香客们肯为真正的弗瑞曼手工制品支付高昂的价钱。富有的香客把沙漠挂毯视为珍宝,作为朝圣的纪念。
秃墙上新刷的石膏白灰仿佛在指控保罗的罪行。剩下两面墙壁挂着破烂的慢帐,进一步增强了他的负罪感。
他右侧的墙边放着一具狭窄的架子,上面摆了一排肖像,大多数是留着胡子的弗瑞曼人,有的穿着蒸馏服,挂着储水管,有的穿着帝国军服,背景是奇异的外星世界。最常见的景色是大海。
坐在软垫上的弗瑞曼人清了清喉咙,保罗回过头来看着他。这人就是奥塞姆,和他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精瘦的脖子像鸟颈般细长,显得过分虚弱,难以支撑那颗硕大的头颅;两边脸极不对称,被毁了容——横七竖八的疤痕蛛网般分布在左边脸颊上,另一边脸上的皮肤却完好无损;下垂而潮湿的眼睛流露出诚恳的眼神,是一双弗瑞曼人蓝中透蓝的眼睛。一只小锚般的大鼻子把脸分成了两半。
奥塞姆的软垫放在一张褐色地毯中央。地毯已经很旧了,露出许多栗色和金色线头。软垫上满是磨损的斑点和补丁,可是垫子周围的每一小块金属都被打磨得锃亮——肖像架,书架边框和支架,以及右边一个低矮方桌的基座,等等。
保罗朝奥塞姆完好的那半边脸点点头,说:“很高兴见到你,还有你的住所。”这是老朋友及穴地伙伴见面时通常的问候语。
“又见到你了,友索。”
说出保罗部落名字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的颤音。毁容的那半边脸上,呆滞下垂的眼睛从羊皮纸般干涩的皮肤和疤痕中抬起来。这半边脸上残留着灰色的胡茬,下巴上挂着粗糙的皮屑。说话的时候,奥塞姆的嘴巴扭动着,露出嘴里银色的金属假牙。
“穆哈迪永远不会对弗瑞曼敢死队员的呼唤置之不理。”保罗说。
藏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