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仙尘在袖,两足复绕山云
甚是凄美,便想念首诗儿给你听……”
“唉……”
如此直到了深夜,二人才回返林北的书楼上。这夜和今后的几天中,张醒言都在小楼中挑灯着书。明烛高烧,落纸云烟。这时那公主便纡尊降贵在一旁相陪,如侍儿般拨灯打扇,红袖添香。夜阑人静,若是醒言写得累了,公主还会给他说说知心话儿,或者让他拿自己说些亲密的胡混的笑话,即是自己轻易便霞飞粉面,粉颈霞烧,却仍是坚持不懈,每夜都等到自己不小心睡着。就这样缠缠绵绵,耳鬓厮磨,虽囿于礼教不及于乱,却也是色授魂与,铭心刻骨,颠倒神魂。
听得醒言这诗,居盈觉得颇有意味,便真的渐渐住了哭泣。听过近似俚语的小诗,偎在心上人的怀中,靠着那砰砰跳动的坚实胸膛,居盈睁了星眸,静静看着那水中花,若有所思,再无言语。
见她复泪,醒言默然;直等居盈略略平静,他才开口温言相劝。
清凉的晚风,撩动了居盈的发丝;鲜红的落日,染红了她的腮靥。颀立依偎,看那长河落日,归鸟入林,还有那漫天的烟霞浩渺;静静相依,直到那月上东山,晓月如钩。这时那花菱草海中怒放的花朵早已合闭,漫山遍野的野花收敛成细小的骨朵,映照着东天的月光西天的余辉,宛如满天的繁星落地,星星点点,星罗棋布,在浩大的星空中一齐闪烁,变成星之海洋。恍惚中让人分不清自己是在地头,还是天上。
“很好!”
“居盈,你看那花:看花分明在水中,入水取花花无踪。不如水畔摘真花,水中花亦在手中……”
当被揽入怀中,伤心哀恸的居盈猛然惊觉,却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止住悲声,在怀中仰起脸儿,泪眼蒙蒙地跟醒言道歉:“对不起,我这般哭泣,恐扰了你着书心绪……”
到得六角离亭里,在绿莎原上吹来的千缕微风中,这位即将离去的道家堂主,望着泫然忍泪的女孩儿,便抬袖替她拭了拭几颗溢出的泪珠,道声“别哭”,便袖出一书,递在她眼前,跟她说:“居盈,此书赠你。”
“唔……”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新相知
今夕兮不再
晨光兮已曦
想玉宇宫寒
听佩环无迹
有心偏向歌席
多少情痴
甚年年
共忆今夕……
那日别时,清晨微雨,晴后天空湛蓝如碧。随着天上朵朵白云悠悠漂移,那地上浩大的送行队伍也渐渐出城。旗幡幢幢,华盖罗列,若是不知的,还以为是帝王出巡。宛如龙蛇的队伍游出十里,渐近那绿莎原上十里离亭时,庞大的队伍便在公主的命令下驻足。驿路烟尘里,只有两人迤逦出行,并肩缓缓走到那离亭里。
见她这般回答,刚刚老气横秋、绷着面皮的“张大堂主”,忽然也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刚松了口气,也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赶紧板起面孔,老成地点了点头,严肃说道:“这样就好。不过居盈你也须知,我这张醒言出品的无上大道,十分难得!既然你玉骨神清,再看了我这样混元大道,自不必像那些山中老真人一般皓首穷经,修炼动辄百载十年。这样,我与你约定三年之期;三年期满,不管如何,那日我还来洛阳寻你;若届时你修习无成——”
说到这里,醒言忽然再也绷不住面皮,霎时露出一脸灿烂的微笑!而那一直全神贯注侧耳倾听的女孩儿,正听得欣然会意,莞尔微笑,忽然听醒言不再说话,便抬起头,一对星眸恰迎上那两道灼热的目光——两下只对了一下,风华绝代的倾城公主便忽然满脸飞霞,一张俏靥恰似那景阳宫中盛开的粉红桃花,灼灼其华。只不过虽然满面红霞,她却仍然努力抬着头,记得回答一句:“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