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电雨疾风,晴后浮生燕垒
其实醒言气势汹汹而来,等到了此处看清形势,一时倒也没想拿这白衣男子如何。因为,听了刚才琼肜哭诉,再看看两人现在情状,倒好像这“雨师骏台”还吃亏多些。
……也许,自打出娘胎出来,醒言还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雷雨。
只听话音未落,骏台忽已是袍发皆扬,众人恍惚中只听“嘶啦”一声裂响,神将那白色的袍服便已似被一只无形大手迅疾捋过,“唰”一声朝身后急速飞起。只不过眨眼功夫,这白衣神将所立方寸之地便已是狂风大作!
只是,虽然他这句文雅话语琼肜倒是听懂,但其中蕴含的那份苦心孤诣却没起任何作用;还在旁边众人懵懵懂懂之时,琼肜已对着南天那骏台离去的方向扮了个鬼脸,吐着舌头叫道:“要你管!!!”
“住手!”
只不过一瞬间,一直懵懵然只记得为故友报仇、顺带报答知遇之恩的少年,就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脑中“嗡”一声巨响之后,彷佛只在突然之间,他看到些自己以前从来没看清的东西。
只见黑暗云空下,被些微波光映亮的神人脸上,原本傲然的神色中忽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随着这一缕无声的轻蔑微笑,雨师原本伸张如戟、高举过顶的手掌猛然一收,握成两只硕大的拳头忽向下狠狠一击——刹那之间,这海面云天间便忽然电闪雷啸、雨如瓢泼!
在心中一连串质问几回之后,他忽又想到那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四渎老头云中君;按理说,以云中君那样闲适的性格,绝不会表现得像眼下这样咄咄逼人——
滂沱的大雨从乌黑的云团中泼出,亿万条雨线历历可数;藤条般颀长的雨线晶莹剔透,就好似连接天海的琴丝,从高高在上的云天里牵出,以一种桀骜不驯的姿态飞流直下,一直奔腾到喧闹的海面这才平息。
一俟这晶莹若弦的雨线连通云海天地,那潇洒不凡的公子又望空信手一拂,于是那原本晶莹无色的雨弦忽然间彩光流动,一蓬蓬一环环璀丽的流光从雷电隐隐的云空中奔出,从天至海,通天达地,奔流不息。
“轰……”
飞彩流光、天雨四临之时,海荡电飞、云蒸雨合之际,原本只听见雨声风声浪音涛音的寂寥海天里,忽然又凭空奏起一阵洪钟大曲,时而似慷慨长啸,时而如皓齿哀音;有时扬抑有若游云,有时却低徊潜转似海底歌吟。
身处这样前所未闻的洪钟巨曲,无处不在的宏阔乐音已包围住众人整个身心。生生不绝的黄钟大吕,曲中醒言听得分明,无论是黄宫清角抑或商羽流徵,滂沱雷雨里那些仿如自然生发的声部全都是音律和谐,声调清晰!
一想到这,琼肜便决定以后几天里一定要深居简出,乖乖听话。
就在琼肜盘算之时,她那极力维护的少年哥哥心里却也是颇不平静。
方地为车辇,圆天为盖罗;
俯身望日出,仰视众星辰。
嘘八风以为气,跨六合而翱游。
经二仪为跬步,视沧海如杯斛。
指天斗以问南北,忽微渴而吮河流……
而在这气势恢弘磅礴天地的宏音巨曲里,那个白衣飘风的雨师神将马不停蹄,已在万军垓心化作长虹一道,澄明绚丽,劈破开昏暗的云空朝南天如龙飞去。在那虹光激射飞离之时,又听得半空中传来一阵飒然不羁的咏唱吟哦;泠泠的语调,伴随这四周澎湃崩腾的风音雨调,正是说不出的洒脱逍遥。
直到这时,那些置身风声雨曲的四渎玄灵人众,这才好像如梦初醒,全都是长长嘘了一口气息;缓过神来,正想要挣动,却听得南边浩阔长天中又落下一句清晰的话语:“痴儿执迷不悟,浑不知身在险地哉?”
这句话语彷佛就在耳边说出,原是飞虹而去的雨师公子仍放心不下那个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