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海斯曼博士吗?”
“对。”对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
三十年前撰写《海斯曼报告》的学者从第一线退下已过了许久,如今他已年逾古稀。破旧的粗蓝布衬衫外披着一件毛织长袍,白发短而稀疏,讶异的视线中意外地透露着阴森。他的眼光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知这是他穷尽一生试图看穿自然真理的结果,还是与世俗战斗的痕迹。
“能见到您,是我无上的荣幸。”鲁本斯没做自我介绍,就将带来的《科学史概说》递到了海斯曼博士面前,“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喜欢阅读博士写的书,所以打听到您的住址,想请您给我签一个名。”
鲁本斯打开书,印刷着书名的扉页上,用胶带贴着国防部发给鲁本斯的身份证。海斯曼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证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耽误您的工夫,假如方便,是否可以去房中谈谈?”
“请进。”博士说。
“谢谢。”
进入铺着木地板的屋内,楼梯右侧是饭厅,左侧是整洁的客厅。客厅中装饰有一排相框,里面装着包括孙子在内的全家福。考虑到房外没有车,鲁本斯推测海斯曼夫人可能外出购物了。
“找我什么事?”海斯曼博士边问边落座。
鲁本斯站在房间中央,检查了所有的窗户以及窗后的情况。设置在远方的激光窃听器能通过探测窗户玻璃的震动,重构室内的声波。鲁本斯必须确保海斯曼博士的安全。
“我叫阿瑟·鲁本斯。我目前在五角大楼工作,原来是施耐德研究所的高级分析员。实际上,除了请您签名外,我还有事想同您谈谈。”
说着,他就取出夹在书里的卡片给博士看。卡片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我下面提的问题,请你以“不”作答。
等博士看完这句话,鲁本斯继续说:“关于您写的《海斯曼报告》,能不能问您一些更详细的问题?”
“不行。”海斯曼拒绝道,“跟华盛顿那帮无聊的家伙打交道,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我不想回忆那时的事。”
话中饱含感情,不像是在演戏。鲁本斯希望这并不是博士的真实想法。
“您只需回答两三个问题就可以了。”
“没什么好说的。”
“就五分钟也不行吗?”
“不行。”
“这样啊,那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一来,就伪造出博士从未听说过特批接触计划的事实。鲁本斯对博士表达出毫无伪饰、发自肺腑的尊敬,继续说:“我刚才在玄关说的话都是真的。大学时,博士的书令我受益匪浅。请您至少为我签一个名吧。”
鲁本斯将书和第二张卡片递出去。
为了避免窃听,是否可以带我去里面的房间?厕所也可以。
“好吧。”博士说,“你专程前来,我送你一本别的书吧。到藏书室来吧。”
“谢谢您。”
鲁本斯跟在老人身后,穿过厨房,进入后院。那里有一座扩建的小屋,屋内的墙壁和屋子中央都被书架占据。从周遭数千册藏书,便能窥见博士的博学。
海斯曼顺手关上门,打开电灯,说:“窗户全被书架挡住了。没有椅子也没有火炉。这里可以吗?”
“可以。”鲁本斯答道。在昏暗的灯光下,能与仰慕已久但一直无缘得见的学者面对面,令鲁本斯兴奋不已,他就像与心仪的摇滚明星见面的少年一样忐忑不安。“麻烦博士您了,非常抱歉。但这都是为了博士的安全。”
“他们为什么监视我?”海斯曼不快地说,“法院基于什么证据允许他们窃听?”
“他们没有得到法院的许可。格雷戈里·万斯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