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年树祖
有什么关系?”他在电话中笑道,“他总不能飞到120年前去谋杀李元龙吧。那时他还在他曾祖的大腿上转筋呢 。”
邓飞迟疑着没有回答。萧水寒与李元龙当然是风马牛不相及,可是,他为什么千里迢迢赶来参拜?他为什么一直把这儿的古槐供到客厅里?听邱风的口音,连她对此也不明就里。还有,李元龙和孙思远,两个杰出的生物科学家,同是在盛年离奇失踪,同样和萧水寒有这样那样的联系,这种巧合难免让人不安。
望远镜里看到三个人已经返回,他们打开车门上车,那位老人也上车了,然后那辆汽车缓缓向村里开,显然已安排住处。他打开窃听器,听见三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今晚的饭菜,萧水寒坚持一定要吃本地最大众化最有陕北特色的饭菜。老人笑着答应了,问:枣末煳?荞麦饸饹?烤苞谷?猫耳朵(一种面食)?萧水寒笑道:“好!这正是我多年在梦中求之不得的美味。”
邓飞听得嘴馋,丧气地把可乐罐扔到垃圾袋里。他起动汽车,远远地跟在后边。窃听器里听到前边的汽车停下了,几个人下车后关上车门,然后悉悉索索地进屋。暮色很快降临,那边熄了灯,安静下来。他也把后椅放平,揣着话筒迷迷煳煳入睡。梦中他看到萧水寒在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嚷着,好吃好吃,家乡的美味呀,我已经120年没吃上它了。
醒来后他自己也好笑,怎么有这样一个荒唐的梦。窗外微现曦光,古槐厚重的黑色逐渐变淡,然后被悄悄镶上一道金边。村庄里传来嘹亮的鸡啼。
萧水寒一行还未露面,邓飞取出早饭,一边吃一边打开汽车电脑,把家里传来的李元龙的信息再捋一遍。27年前,他为了增加生物学知识以助破案,曾请刘诗云先生为他开列一些生物学的基本教科书,其中就有已故李元龙先生的几本著作。这些文章他不可能全看懂,但至少了解了它们的梗概。有时候他觉得科学家的思维与侦察人员其实很相似,他们对真相(真理)的探究都常常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比如李元龙在“生物道德学”中说过:生物中双亲与儿辈之间的温情面纱掩盖了“先生”与“后生”的生死之争。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儿辈都是逼迫父辈走向死亡的凶手,而衰老父辈对生之眷眷,乃是对后辈无望的反抗。他提到俄狄浦斯——即那位杀死斯芬克斯的英雄——杀父娶母的希腊神话,说它实际是前辈后代之争在人类心理中的曲折反映。他又说,生物世代交替的频度是上帝决定的,有寿命长达5000年的刚棕球果松,也有寿命仅个把小时的昆虫。但不同的频度都是其种族延续的最佳值。所以,让衰朽老翁苟延残喘的人道主义,实际是剥夺后代的生的权利,是对后代的残忍。人类不该追求无意义的长寿,而应追求有效寿命的延长。
读着这些近乎残忍的见解,他常有茅塞顿开之叹,他觉得李先生说的是千古至理——不过,当他的老父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时,他照旧求医问药,百般呵护,尽力为老爹争得哪怕多一天的寿命。所以他常笑骂自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两面派。
太阳已经很高了,萧氏夫妇还没有出村。莫非他们在这个陌生之地要盘桓几天?邓飞等得有点着急,但他不敢把车再往前开,这儿地势开阔,很容易被村里人发现的。他离开汽车,爬到坡顶向村里张望。这儿真有桃花源的古风,可能正是农闲,没有人下地干活,几缕炊烟袅袅上升,隐约看见几个孩子在大槐树下玩耍,一只黄狗很悠闲地卧在当道。萧水寒那辆漂亮的h300氢动力汽车停在一幢小院的旁边,那是昨天那位白须老人的家。
邓飞突然发现侧部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原来西边很远处也有一辆汽车,藏在崖坎下,东边的朝阳正好照在车窗玻璃上又反射过来。邓飞取出望远镜,调好焦距,看见两个穿黑衣服的人立在车侧,也在用望远镜向村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