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孔宪云和托马斯先生从豪华的内罗毕机场走出来,扬手要了一辆出租,忽然她听见一个人用汉语在喊:
“孔老师!孔老师!”
一个男孩向她跑过来,鸭舌帽,猎装,白色旅游鞋,背一个小背包,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衣服上满布口袋。跑近时,才发现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头发塞在帽里。她快活地笑着,气喘吁吁地说:
“孔老师,我已经等了半天了,我以为等不到你们了!”
宪云微笑着直起身来:“你是……”
“我是卓教授的学生,我从她那儿得知你们的日程。你好,托马斯先生。”她朝已坐进车内的托马斯先生问好。
“你好。”
“你来这儿是假期旅游吗?”
“不不,宪云姐姐,”这个姑娘已改了称唿,“我最欣赏卓教授的生物题材交响乐和钢琴曲,不,不是喜欢,是一种天生的心灵共鸣。所以我想来非州亲身和野生动物相处一段时间,我希望象卓教授那样写出一首流传千古的乐曲。”
宪云微笑道:“我妈妈知道你来这儿吗?”
姑娘老实承认:“她不知道。宪云姐姐,让我和你们一块去吧。我这个人有很多优点的,又机灵,又勇敢,又勤快,特别是非常热爱野生动物,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行吗?”她苦苦哀求道:
宪云已经喜欢上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了,她用目光向托马斯先生询问,托马斯笑着点点头。宪云笑着问:
“你的名字?”
姑娘知道自己已被接纳了,眉开眼笑地说:
“刘晶,我叫刘晶,谢谢你,宪云姐姐和托马斯先生!”
三天后,他们已在察沃国家公园安营扎寨了。这里属东非裂谷高原上的稀树草原,时而有雁行排列的断层线和深而窄的洼地湖泊。今年是历史上最严酷的旱季,已经整整700天没下雨了。失去活力的草原到外是沉闷的黄竭色,只有那些扎根极深的波巴布树(猴子面包树)还保持着生机,在它那直径百米的巨大树冠上仍然是郁郁葱葱。饥渴的长颈鹿用力抬着头,撕扯着上部的树叶。
清晨,他们乘着那辆尤尼莫克越野车在草原上奔驰。硬毛须芒草和菅草已经干枯了,随着车辆驶过,留下两道车辙,卷起一片黄叶。伞状金合欢树无力地垂着枝条。忽然刘晶喊道:
“象群!”
地平线上果然看到象群的身影。托马斯放慢车速,悄悄跟上去。象群有二十多只,已经疲惫不堪了,它们极缓慢地行进着。汽车追近时才看见一只小象已经夭亡了,但母象仍在用长牙不断地推它,推它,其它成年象都默然跟在后边,就象一只行走缓慢的送殡队伍。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母象一直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汽车不敢靠得太近,但他们能看到母象凄惨的目光,看见小象毫无生气的圆睁的眼睛。他们用摄相机把这一切全拍下来了。
刘晶紧紧偎在宪云怀里,她难过地低声说:
“宪云姐姐,我能听见母象的哭泣声。”
宪云心里也十分沉重,她攥住刘晶的手,没有说话。终于,象群意识到小象再也不能复活了,它们停下来,几只雄象开始用长牙掘地。对于极端疲惫、饥渴交加的象群来说,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但它们仍然锲而不舍地干着。
忽然“叭”地一声,一头大象的长牙断了一根,大象悲惨地吼叫一声,继续用断牙掘地,托马斯轻声对刘晶解释:
“干旱已持续了两年,大象食物中缺乏维生素,所以象牙也变得脆弱易断。类似的断牙象我们已见过很多了。”
刘晶激动地说:“托马斯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帮帮它们呢?21世纪的人类完全有能力帮助它们!”
托马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