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灾变
地说:“你太悲观了。上帝不会这么残忍吧。”
覃良笛不客气地说:“你那个仁慈的上帝已经在一夕之间杀死了60亿人,还有无法计数的其它生灵!拉姆斯菲尔,我同样不希望那种结局,但我们得承认现实啊。如果他们还有希望,我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
拉姆斯菲尔叹口气,不说话了。类似的观点,覃良笛已经向他吹了一年的风。他总觉得自己的人格被撕裂了,从理智上他无法抵抗覃良笛的力量,从感性上他却迟迟不愿认同覃良笛向他推销的计划。他最终屈服于覃良笛的思想(她的思想确实有强大的感召力),跟她一块来到南太平洋,但他知道,那个撕裂的人格并没有完全拼复。
那晚还有一个细节他记得非常清楚。天亮了,明亮的晨光从头顶的小洞中射进来,两人起床了,他们刚到这儿,有多少事等着他们干哩。夜里他们当然是赤身裸体,这会儿拉姆斯菲尔习惯地检起衣服,开始穿衣,覃良笛忽然拉住他,富有深意地笑着:
“拉姆斯菲尔,不用穿了。”
拉姆斯菲尔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覃良笛说得对,在这个仅有两人的蛮荒世界,气候又不需要蔽寒,衣服确实没有必要了。他说:“好的,以后咱们不再穿衣服了。”
但覃良笛下面的话仍然让他吃了一惊,这些年里,覃良笛已经多次让他这样吃惊。她说:“把我们所有的衣服都烧了吧。”
拉姆斯菲尔愣愣地看着她,她笑容温婉,神色平静,似乎这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但拉姆斯菲尔知道并非如此,他的思想又一次落到了覃良笛的后边。她建议不穿衣服不是为了方便,不是权宜之计,而是表达她与“那一个”世界彻底决裂的决心。他们三年来卓绝的努力是为了恢复旧的人类社会,而现在她改弦易张了,要建立一个全新的海人社会。是啊,如果把生活环境由陆地移到海里,还需要什么衣服呢,永远也不再需要了。
拉姆斯菲尔停顿片刻,没有同意覃良笛的意见。他也知道可能确实用不上衣服了,但他仍要把它保存在自己心里,那至少是人类文明的一个象征。人类从不穿衣服到穿衣遮羞,再到敢于在公众场合裸体(裸体浴场和集会),这小小的一点变化,都花费了数十万年、数万年才实现。衣服上承载着太多的历史重负,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抛弃的。他笑着说:
“先别烧,叠好存起来。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回圣地亚哥探望咱们的后代,那时衣服就有用了。”
覃良笛一点也没有坚持,嫣然一笑说:“随你。”她把两人的衣服细心地叠好,放到他们带来的简易橱柜中。
第三天,拉姆斯菲尔为覃良笛实施了受精卵着床手术。这个手术很简单,不用实施麻醉,仅用器械把受精卵经阴道送到子宫中就行了。在此之前,覃良笛注射了雌性激素,以使子宫内膜加厚,便于受精卵的着床。这种手术此前拉姆斯菲尔在覃良笛指导下做过多次,已经是驾轻就熟。
这次仍是四胞胎。连续四胞胎的孕育对母亲来说是相当艰苦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让唯一的女人承受这种苦难。10个月后,两个男婴和两个女婴顺利降生,覃良笛迫不及待地检查婴儿的脚掌和鼻孔,没错,脚上有脚蹼,鼻孔处有可以开合的瓣膜。除此之外的一切仍与人类婴儿一样。覃良笛把四个婴儿抱在怀里,抑止不住自己的狂喜。拉姆斯菲尔当然也很喜悦,但是……看着婴儿丑陋的脚蹼和鼻孔瓣膜,他心中总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隐忧?内疚(对“纯人类”的内疚)?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厌恶。不过,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脸上绽着花一样鲜艳的笑容(那可是人类的笑容,一点都没走样),口中是甜美的咿唔声,拉姆斯菲尔的这些杂念就很快消除了。
这些孩子生下来就被抛到水里。覃良笛说,胎儿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