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世之秘
三天前,当罗伯特和朱莉娅按响谢寓的门铃时,方若华正在院里修整花木。她今年正好到花甲之年,刚刚办了退休。25年前,她从台湾来到美国,跟谢先生读博士,然后当他的助手,再后当他的妻子。她已在基因工程学的领域里徜徉了半生,乍一退休,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道这便是所谓的退休综合症,治疗方法就是强迫自己建立新的兴趣。于是,她买了《花卉知识》、《园林修剪》,开始向自己院中的花木开战了。从前天起,她已经干了3天。不过,她客观地评价,3天的成果比不上花匠老格林一个下午的工作量。修剪玫瑰花丛时,她被尖剌划破了衣服和皮肤;当她笨拙地爬上铝合金梯子去修剪樱桃树时,那些在地下看得清清楚楚的速发枝条却藏了起来,一根也找不到了。女仆莎蒂玛还在下面一个劲地惊叫:
“小心,夫人,请你小心!”
干活时她的心仍牵挂着儿子。丈夫和她在生物工程学中硕果累累,但真正的心血在儿子身上。儿子成功了,更确切地说,是丈夫成功了。虽然这个成功晚了一点儿,他已经65岁了。大仲马曾对小仲马戏称:“我一生有很多满意的作品,但最满意的作品就是你。”这话完全可以搬到鲍菲身上——而且,在这里,“作品”二字有着真正的、严格的字面上的意义。
但是,欣喜并不能完全赶走心中隐隐的恐惧。这些恐惧是在6个儿子夭亡后埋于心底的,已经变得宿命般坚牢。她没有和丈夫同赴雅典去享受成功的欢乐,就是这些东西在作怪啊。
但愿这些阴影永远不要落在鲍菲身上。
莎蒂玛跑来告诉她有客人来访:“是一对男女青年,他们说曾是你的邻居,是鲍菲的同学。”
方若华正好该休息了,便放下修枝剪刀回到屋里。从监视屏上看,大门口站着一个高个男青年,亚麻色头发,锐利的目光。他旁边是一位漂亮姑娘,汪褐色头发,绿色眼睛。方若华认不出他们,但觉得确实有些面熟。自从鲍菲成名之后,记者们络绎不绝,她都婉拒了,她知道只要开一个口子,这个庭园中就再不会有平静。不过,如果这两位真的是鲍菲的少时邻居和同学,让他们吃闭门羹未免不近人情。
她摁下通话器问:“请问二位的名字?”
高个青年立即对摄像镜头绽出笑脸:“我叫罗伯特。盖纳,我的同伴是朱莉娅。麦克尼尔。”
“你是参议员老盖纳的儿子?她是海军上校麦克尼尔的女儿?”
“对。”
“请进来吧。”
她摁下开门电键,磁性门锁一声轻响,大门自动拉开。两个客人沿着甬道向客厅走来,一边欣赏着两边的花木。谢寓十分宽敞,铁栅栏围着白色的房舍和起伏的丘陵。按响门铃前,两人曾开车绕着这座占地广阔的院子转了一圈,在后院发现了一道朱红色的100米塑胶跑道。一见到这个特殊的建筑,他们就知道这肯定是谢寓了。在自己的院中修造正规跑道,恐怕在全美国也独此一家。
女主人请他们入座,她虽年过花甲,但身体很好,动作敏捷,面色红润,额头还留着汗意。她微笑道:
“刚才我在花园里修剪花木。你们喝点什么?”
两人都要了加冰的马丁尼。罗伯特开口说:“伯母,听说了鲍菲的成功,我们都十分兴奋。我们绝没想到,一个世纪性的天才就在我们的街区里诞生。伯母还记得吧,小时候我和鲍菲常在一起玩耍,我记得他从小就非常敏捷,就像一只山中的灵猫。对了,他还有个外号,叫‘爱咬人的鲍菲’,我还被他咬过一次呢。”
女主人脸上掠过一丝不豫之色,罗伯特说得不错,鲍菲小时是爱咬人,开始是咬妈妈的乳头,后来咬同学们的肩头,在爹妈的严厉管束下才有所收敛。但她和丈夫常常避免提起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