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销魂之窟
在哪里,父母都好吧,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阿慧被他的亲切融化了,把久藏腹中的苦水都倒了出来。她说我的老家在太湖畔,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但海平面一天天升高,通过长江倒灌进来。好长时间,她的乡人一直在同老天爷搏斗,修堤筑坝,他们至死不相信自己祖祖辈辈的故土会被海水夺走,但终归是天意难违。首先是地下水位逐渐抬高,把良田变成盐碱地,接着已经盐化的地下水象自流井一样向田里倒灌,眼睁睁看着良田成了沼泽,村民象蚂蚁一样被一步一步赶走。只有爷爷和几个老人坚决不走,他们说这可不比往日的逃荒,这么多失去土地的人,哪儿能盛得下?不,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他们用剩下的积蓄买了机帆船,由农民变成了渔民。我的爹妈和乡亲们移民到甘肃去垦荒,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如今我和爷爷已经失去了联系。”
她钻在鲁刚宽阔的怀中,说着,哭着,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是鲁刚把她唤醒的,醒来后她首先感到惊慌,因为客人们花了钱不是为了听一夜哭诉,他一定会生气的。鲁刚已经穿戴整齐,递给她一张支票,轻声说:
“这点钱你拿去,把爹妈和爷爷安顿好。”说完他就走了,阿慧震惊地发现,支票上的金额竟然是10万元!……从那以后,她一直焦灼地等着鲁刚重新出现,10个月后她才见到鲁刚,那时她立即扑上去,和着泪水吻他。
此后的6年中,她一直把鲁刚当作自己的丈夫。这会儿她痴痴地看着鲁刚的眉眼,微嗔地说:
“老虎,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你让我还要盼多久呢。”
鲁刚有些窘迫。没错,他喜欢温柔可人的阿慧,自认识她以后就没有要过别的女人。这个外表娴静的女人在心里有一团火,一团极为炽热的情火,他被烧得情思迷乱时也答应过娶她——他也确实打算娶她,如果他能办到的话。可是,他知道心里有一个深藏着的情结,一个从不示人、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结,所以,他绝不会让阿慧坐上鲁家主妇的位置。……也许,现在就该设法从阿慧的爱情之网里脱身?
他没办法回答,便以一阵热吻堵住阿慧的嘴。忽然他感到大厅里反常的安静,不,大厅本来就很安静,只有似有若无的梦幻般的乐音飘落于地;但这会儿的安静中又有一层只可意会的停顿,鲁刚抬起头,一个衣裙飘飘的仙子出现在入口。她披着银狐皮披肩,一件中国真丝白裙,裸背低胸,身体左侧是流畅致密的皱折,波澜澎湃,右侧则显出逼真的人体曲线。酥胸上挂着一根很细的项链,作工极为精致,一粒黑钻在坠上拆射着光芒。她的身体颀长,胸围和臂围处很丰满,皮肤白中透红,这正是近十年最时髦的自然色。她知道自己拥有性别的骄傲、姿色的骄傲、甚至财富的骄傲,立在入口,似乎有意作一个刹那的亮相,目光傲然从容。然后,她从众多顾客中找到了哥哥,看见了仍腻在哥哥怀里的阿慧,目光顿时阴沉下来。
鲁刚很尴尬,他没想到今晚妹妹会来得这么早,便近乎粗暴地把阿慧从怀中推开。阿慧用受伤的目光看看鲁刚,垂下眉眼,端上托盘飞快地走了。她知道鲁刚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但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珠光宝气、性感迷人的女人,他们的相貌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阿慧在洗脸间擦干了泪水,才走出来为客人上菜。
侍者接过鲁冰的披肩,把她领到鲁刚的餐桌旁。鲁刚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安顿她坐好,问她:
“你要喝点什么?还是冰茶或者可乐吗?”
“不,我今天也要喝威士忌,和你一样。”
鲁刚略带诧异地看看她,笑着为她要了一杯,然后含笑打量着妹妹。妹妹目光清彻幽邃,但在两潭秋水中常飘过一丝浮云,使她的目光有些迷茫。鲁刚知道这是她得病后常有的神态。虽然有时也为她的乖戾骄纵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