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厄文
猎物。这里冰层这么厚,又冷得可怕,应该是不可能,否则太像奇迹了。
如果是的话,厄文知道,这事实可能让所有人得救。厄文中尉和其他人一样,听说过葛德纳供应的一些罐头已经腐坏。两艘船上所有人也都听过他们的存粮在明年夏天前就会告罄的传言。
他没办法进入洞里。
厄文用撬杆去撬旁边的船肋,但是,除了这块半悬的木条之外,其他的都像岩石一样坚固。这个十八英寸乘三英尺的船身缝隙是唯一出口。但他太臃肿了。
他脱掉油布外衣、厚重的大外套、保暖巾、帽子及威尔斯假发,先放进前面的洞里……虽然他是船上最瘦的几名军官之一,他的肩膀及上半身还是太宽。纵使冷得发抖,厄文还是解开背心钮扣,把里面的羊毛衣也脱掉,然后一并塞进黑色洞穴里。
如果他现在没办法从船身出去,就要费尽口舌去说明,为什么他从底舱上来后外面几层衣服不见了。
他进去了,非常勉强。厄文一面抱怨咒骂,一面挤身进入狭窄的空间里,连羊毛衬衫的钮扣也挤掉了。
我现在是在船外,在冰下面,他想。这想法似乎不太真实。
他处在覆盖住船首与船首斜桅海冰中的一条狭窄洞穴里。里面的空间不够让他把外套与衣服穿上,所以他将它们向前推。他考虑要回锚缆间拿提灯,但想到几小时前他在甲板上担任值班军官时,天空中还有一轮满月,于是他选择带走铁撬杆。
冰中洞穴看来至少和船首斜桅一样长,超过十八英尺,而且很可能是前一个夏天,冰短暂历经几次融化、冻结周期时,船首斜桅的长木条前后移位造成的。厄文终于从隧道里冒出头来时,还多爬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已经出到船外。细长的船首斜桅、绑在上面的缆索以及冰冻的第二斜桅支桅索构成的帘幕,都还笼罩在他头上,他发现这不仅挡住看到天空的视线,也挡住船首卫兵的视线,让守卫看不见他。在船首斜桅之外,惊恐号看起来只是浮现在他上方的一幢巨大黑影,冰原上只出现几道细弱的灯光,而前方的路则是继续通往由冰块与冰塔构成的乱堆中。
厄文发抖得很厉害,他开始将保暖衣一一穿上。他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无法扣上羊毛背心的钮扣,不过那不重要。大外套很难套上,但至少它的钮扣大多了。等到他穿好油布外衣后,这位年轻中尉已经冻到骨子里了。
往哪里去了?
乱冰堆离船首有五十英尺远,是一片由冰岩与风蚀冰塔构成的森林,沉默有可能朝任何一个方向走。但是从隧道出口处开始,似乎有一条接近直线、比较低矮的路通到船外的冰原。要离开船的话,至少这一条路阻碍最少,隐蔽性也最高。厄文站起身,右手提着撬杆,跟着滑溜溜的冰凹槽向西走去。
要不是听到不属于这世界的声音,他不可能找到她。
他现在已经离船数百码,在冰迷宫中迷了路。脚下蓝色的冰凹槽早就不见了,或者说,已经和许多类似的沟槽混在一起了,虽然满月与星星将一切照得像白天,却没看到有任何东西在动,雪地上也没有足迹。
接着就是那不属这世界的哭号声。
不,他停在路上,全身发抖。他已经因为寒冷而颤抖了好一阵子,现在他发抖得更厉害了。他发现,这不是哭号声,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哭号声。这是某个怪异得不得了的乐器……部分是风笛、部分是号角、部分是双簧管、部分是长笛、部分是人声,吹奏出没有旋律的乐音。音量大到他在几十码外就可以听见,不过他几乎可以确定甲板上的人听不见,尤其今夜的风出乎寻常是从东南方吹来。所有的音仍然是由单一乐器发出的合成音。厄文从来没听过像这样的声音。
演奏似乎是突然间开始,节奏就像性爱进行曲愈来愈快,然后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