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瑞秋到达复兴八标准周之后,索尔和萨莱在达芬奇远距传输器多功能港向她和美利欧挥别,然后传送回了位于巴纳之域的家。
“我觉得她不该出院。”在乘坐傍晚班机回克罗佛的时候,萨莱自言自语地抱怨道。身下的大陆拼缀着一块块正待收割的矩形田野。
“老伴,”索尔说,抚摸着她的膝盖,“在那里,医生可以永久照看她。不过他们这么做只是出于自己现有的好奇心。他们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去帮助她……却没用。她还有自己的人生。”
“但是为什么要跟……跟他走?”萨莱说,“她几乎都快不认识他了。”
索尔叹息着,倚回自己椅背的靠垫。“两周之后她就根本不会记得他了,”他说,“至少是不记得他们现在的关系。从她的方面考虑考虑吧,老伴。她每一天都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疯狂的世界。她现在才二十五岁,正在恋爱。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吧。”
萨莱转头朝窗外望去,在一片寂静中,他俩一同凝视着红日像拴在地表的气球一样漂浮在傍晚的边缘。
瑞秋打来电话的时候,索尔第二学期的授课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是一条单向信息,通过自由岛的远距传输线缆传来,女儿的影像投射在古老的全息显像井上,就像一个熟悉的游魂。
“嗨,妈妈。嗨,爸爸。真对不起,我过去几周都没有写信打电话。我猜你们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学校。是和美利欧一起的。要完成新的毕业设计真痛苦。我星期二就完全忘了星期一都讨论了些什么。就算是有磁片和通信志的提示也无济于事。我觉得我该重新申请念一次本科……当然那一切我统统都还记得!开个玩笑。
“和美利欧在一起也挺痛苦。至少我的笔记上是这么说的。这不是他的错,我肯定。他既温柔又耐心而且很慈爱,对我忠贞不渝。只是有点……呃,你不可能每天都重新建立一种关系嘛。我们的公寓里铺天盖地都是我们的照片,我写给自己的关于我俩的笔记,我们在海伯利安上的全息像,但是……你知道。到早上他又完全变成了陌生人。下午我又开始相信我们有过的一切,即便我根本记不起来。到晚上我便会在他的臂弯里哭泣……然后,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去睡觉了。这样子也挺好。”
瑞秋的影像停顿了一下,转身,像是要切断连接,但很快又稳定住了。她对着他们莞尔一笑。“反正,不管怎样,我已经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了。自由岛医疗中心想要我全天候地呆在这里,但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得时刻照料着我……鲸逖研究所向我提供了一份要约,难以拒绝。他们提出要给我……我想他们说的是‘研究酬金’……那可比我在奈藤黑塞尔四年求学所支付的费用再加上帝国大学的所有学费还多呐。
“但我拒绝了。我依然会以门诊病人的身份去那里,RNA移植系列手术总是让我全身淤青,情绪低落。当然,情绪低落是很正常的,因为每天早上我都记不起那些淤青是怎么来的嘛。哈哈。
“不管怎样,我会和谭雅一起呆一段时间,然后可能……我想我可能会回家一段时间。二月是我的生日……我又会变成二十二了。挺奇怪,是吧?无论如何,和熟识的人们在一起生活总会容易得多,我是在刚转到这里的时候,也就是二十二岁的时候,遇到谭雅的……我想你能明白。
“那么……我以前的房间还在吗,妈妈,你经常威胁我说要把它变成一间麻将厅,有没有这么做呢?给我写信吧,要不然给我打个电话。下次我会多花些钱使用双程电话,这样我们就能面对面说话了。我只是……我想我……”
瑞秋挥了挥手。“我得走了。回见,金丝燕。我爱你们。”
离瑞秋的生日还有一周,索尔飞到巴萨德城,好去那座城市唯一的公共远距传输终端带她回家。他先看见瑞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