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暗杀者
远处出现一点光线。他吃力地爬起身体,才发现自己完全赤裸。他冷极了。他跑向光源。
黑暗像一幅布幕般瞬间褪去。正午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可是他仍然觉得冷。
这风景在哪儿见过?……他记起来了。又是那片宁静的草坡,那熟识的花香,没有虫鸣声,石砌的矮墙粗糙依旧。
他疲倦了,大字仰躺在草坡上,太阳还是没有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他哭了。还要这样待下去多久?……
“不要哭。”慧娜说。
她伏在他的身上。她跟他一样完全赤裸。耻毛互相磨擦。
他想抚摸她的脸。可是手掌再次不听使唤。他又再扼着她的咽喉。
她这次却笑了。“不要害怕……”她说。“你永远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身体下的草坡突然耸动起来,长草变成了乌黑色,有跳蚤在其中跳跃。
整片草坡弯曲拱突起来,而且迅速缩小,变成了那头异兽的背项。那头三眼、三角、六蹄的奇异猛兽。
他与慧娜改变了姿势,跨骑在异兽的背上。它飞快奔跑,带着他们经过纽约市繁华的第五大道。它鼻孔喷出能把计程车轮胎熔化的灼热气息,蟒蛇般的长尾把交通灯柱扫折,蹄足踏碎了柏油路。
他们又越过荒凉的墨西哥沙漠,它的鬃毛沾满砂粒,它偶尔停下来嚼食带刺的仙人掌。
它最后停驻在伦敦特拉法加度场的中央。鸽群给惊飞了,把天空完全掩蔽。
远方的大笨钟敲响了十三次。
他牵着慧娜的手跃下异兽的背项。
“我们又见面了。”异兽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巴,吐着分叉的舌头说。“我曾说过,我们会再见面。”
“你是谁?”他问。
“你知道我是谁。”异兽转身缓缓步往泰晤士河的方向。“我再说一次:我们会再见面。”
拜诺恩从极端痛楚中醒来。
“骨刃”已经拔离了腹部。他躺在地上,肚子如火烧般灼热。
胃囊与食道猛然翻涌,他接连呕吐出辛辣的浊水,最后是一团拳头大的柔软东西。
那东西在他脸侧的地毯上蠕动爬行,发出尖细的哀叫。
拜诺恩在极近距离下看清了“动脉暗杀者”克鲁西奥身体的每一吋。小得可怜的畸婴,头颅比躯干还要大,额上有两根蟑螂般的尖细触须。紫色的皮肤底下隐现蛛网般的静脉,没有眼白的奇异双瞳暴突,短小的四肢在吃力地爬行。
克鲁西奥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头颅像泄气的皮球般慢慢凹陷,再没有任何动作。“动脉暗杀者”转瞬化为一滩脓水,被地毯吸收掉。
拜诺恩全身发热,感觉躯体像肿胀了数倍。这是中毒的征象——对于拥有吸血鬼因子的他,“默菲斯丹”的血液就是毒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像克鲁西奥般化为液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