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颗悬赏的人头
到僧丐的脚步声,那倒是不可能的事。他光着两脚,与其说是在走路,倒不如说是在滑行,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杜德马河岸。
五分钟悄然已过,那位印度人——几乎是机械地——一步步走向那艘可怜兮兮的小船,他惯于过夜的地方。他的行踪不能有第二种解释。他就像一个每晚都必从这片荒地经过的人,此刻完全沉浸在第二天就要去实现的宏伟蓝图中。对大头人的复仇之心,——谁让他对囚犯又凶又残,——加上对那笔赏金的强烈欲望使他变得耳聋眼花。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之言所遭来的横祸。
他丝毫没注意到那僧丐慢慢地离自己越来越近。
突然,僧丐一跃而起,恶虎般扑向他,手里一道闪光。那是从一把马来亚匕首的刀刃上反射出来的月光。
印度人的胸部被刀刺中,重重地倒在地上。
但尽管这一刀刺得又准又稳,可怜的印度人并没立即死去,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而且大口吐着鲜血。
凶手俯身抓起被杀的人,把自己的脸正对着月光说:
“你认得我吗?”
“是他!”印度人艰难地哽咽着。
还没来得及最后说出僧丐那听了让人害怕的名字,就被掐断了气。
不一会儿,印度人的死尸就在杜德马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僧丐等水花声平静下来之后,才转身离开。他重新穿过荒地和已经空无一人的街区,然后快步朝一个城门走去。
但当他赶到那里时,城门刚关。几个皇家军队的士兵在门边值班站岗。正如他所料,僧丐插翅难逃奥兰加巴德城。
“我必须出城门,而且就在今晚……否则就再也出不去了!”他自言自语道。
他按原路折回,沿着墙内环形巡查道走了两百余步,又登上贴墙的斜坡,攀到最高处。城墙顶距挖筑在内外墙之间的护城河有五十余尺高。而且笔直的墙身上没有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可作支撑点。看来,一个人想在上面爬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抓着一根绳子大概还可以从上往下落,但是僧丐那条不过几尺长的腰带只能帮他从贴墙的斜坡上滑到地面。
僧丐停下脚步,四周望望,想着出城的办法。
奥兰加巴德城四周的大树那青翠的树冠像盖在城墙上的圆顶,垂下来的枝条既长又柔韧结实,抓着它或许可以稳稳当当地落到护城河里。
一想到这点,僧丐不再犹豫了。他钻进一个树冠,很快就爬到墙外,把自己缠在一根长长的枝条上,树枝在重负之下慢慢地往下弯。
当弯弯的枝条触到墙上的折边时,僧丐放慢下滑的速度,仿佛他手里抓着的是一根打结的绳索,而不是树枝。就这样,他落到城墙的一半高度,离地面还有三十余尺,如何逃生仍然是个问题。
悬在半空的僧丐,摇来晃去,脚在墙壁上不停地找着搁脚的凹口,他已精疲力尽。
突然,几道强光划破黑暗。接着又听见几声巨响。原来僧丐被守城的士兵发现了。他们朝他开了枪,虽没有打中他本人,但有一颗子弹却打在了树枝上距离他的头只有两寸的地方。
不久,树枝便咔嚓一断,而僧丐也自然落到护城河里……换了别人,一定会丧命于此,而他却安然无恙。
冒着又一次的枪林弹雨,他爬出护城河,又登上外墙的斜坡,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对僧丐来说,简单得如同一场游戏。
逃出很长一段距离之后,他沿着奥兰加巴德城外的英军驻地走了一会儿。
又逃出两百余步后,他停下来,回过头,举起残废的手指向那座城市,狠狠地说:“让当杜·庞特的那帮走狗们倒霉运吧!英国人,那纳·萨伊布跟你们的血海深仇绝不